第16章 第 16 章（1 / 2）
祝時雨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床上。
她睜著眼茫然幾秒,猜想到了隻有一種可能性。
應該是孟司意把她抱進來的。
她抱著被子把臉埋進去，許久，猛地想起什麼,掀被起身。
祝時雨踩著拖鞋吧嗒吧嗒走到外麵那會,客廳無人，她的電腦好端端合起被放在茶幾上,她鬆了口氣，走過去拿起抱到懷裡。
結婚後的第三天，按例是要去女方家回門的。
孟司意一大早便是出去采購禮品，標準的四件,煙酒糖、保健品。這次是兩人一起,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門。
短短幾天時間，再度回到這裡，莫名就有種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覺。
祝時雨和孟司意坐在沙發上,看著家裡親戚和父母忙著上茶點拿水果，突如其來的，覺得自己像是一位客人。
今天的飯宴是極為隆重的，席間大伯父他們拉著孟司意喝酒，盛情難卻,酒杯一個接一個碰過來。
孟司意隻能端起自己麵前的杯子，同他們一一寒暄。
祝時雨知道他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這種事情,於是忍不住抬手幫他攔了下。
「大伯，晚上孟司意還有工作，你別灌他酒。」
「這…」不僅是大伯父,就連桌上其他人都愣了下。
雖然祝時雨對這件婚事表現得一直很配合，但她和孟司意之間的相處大家也都有目共睹,這本來是一句夫妻間很平常的話，隻是誰也沒想過會從祝時雨口中說出來。
「果然是一結了婚就不一樣，我們家小雨都知道心疼人了。」大伯父壓根沒生氣，反而拍手大笑，嗓音洪亮地調侃她。
屋裡的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看他們的眼神充滿慈愛，還夾著來自長輩的欣慰。
祝時雨瞥見周珍低下頭，嘴角都有絲笑容高高掛起。
她體會出了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即便是習慣控製情緒不外顯的祝時雨，也忍不住羞惱，臉頰微燙。
「大伯，你快坐下吃飯吧。」
年輕人臉皮薄，大家也都理解。
沒有人再追著他們取笑，飯桌上氣氛又恢復如常，話題轉到了別的事情上麵。
祝時雨緊低著頭盯桌角，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去。
「再低下去脖子要酸了。」有人手掌拍了拍她腦袋，聲音藏著微微笑意。
是孟司意。
祝時雨勉強抬起頭同他對視。
他彎了彎唇，眼睛被酒意氤氳的晶亮。
「臉皮這麼薄。」
祝時雨一窘，剛要爭辯，又聽他說。
「我很高興，時雨。」
喧鬧飯桌，祝時雨臉上剛退下的熱度再次席卷而來。
「你喝醉了。」須臾，她鎮定地同他說。
飯後沒多久，兩人就準備回去。
有習俗的關係，這邊回門一般都是當日返回，不留宿，因為有新婚一個月內不空房的說法。
祝時雨也不想在這邊多待。
即便隻是短短兩天時間，在孟司意那裡感受到的久違的輕鬆，已經超過了她這幾個月內所有獲得的自由。
家裡親戚也陸續散了，周珍和祝安遠把他們兩個送出門，按理說這個時候她跟祝時雨應該要說點什麼體己話的，可其實這麼多年，母女之間已經隻剩下基本的親情血緣在維係。
祝時雨答應她結婚，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等於是償還了她最後一件事情。
從此以後，除了責任義務，再無其他。
「那我們就先走了。」祝時雨平靜地同他們告別，祝安遠點點頭，臉上有些不舍，沖她說。
「小雨，結婚了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和小孟好好相處，有事情記得給家裡打電話，隨時想回來就回來，爸媽一直在這裡。」
他一連說了兩個「好好」，再聽到後麵，祝時雨即便再不在意，也控製不住鼻酸了。
她避開視線，連忙點了兩下頭，甕甕應了聲：「好。」
直到兩人離開，站在旁邊的周珍都始終保持著沉默，沒有說一句話。
視線盡頭，祝時雨和孟司意的背影逐漸消失，徹底看不見。
祝安遠緩慢動了動，拍拍她肩膀。
「好了，回去了，小雨看著挺好的。」
周珍終於轉身，伸手抹了抹發紅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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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再度回到孟司意這裡，和結婚那晚的心情截然不同。
進屋，祝時雨和孟司意說了會話，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兩人在家基本是互不乾涉的狀態，不會有人時不時來敲門，也沒有各種見麵應酬，相比起之前的家裡，祝時雨覺得她和孟司意更像是一個非常合拍的合租舍友關係。
相處輕鬆，氛圍融洽，不過分親密，某些時候又能感受到一點微小的浪漫。
祝時雨有時會忍不住想，自己如果可以早一點認識孟司意就好了，他們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忙了快兩小時，外麵逐漸夜深。祝時雨終於關掉文檔，拿出睡衣去洗漱。
洗完澡出來，她習慣性睡前去廚房倒一杯水。
她沒想到客廳會有人，因此一拉開門看到牆上大屏幕散發出的微光時，愣了一下。
孟司意閉緊窗簾把投影儀打開了，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電影裡台詞聲遮蓋住她開門的動靜，孟司意沒有注意到她出來，祝時雨從廚房倒了水慢慢走到沙發旁，同他打招呼。
「你怎麼還沒睡？」
「還早。」孟司意聞聲抬起頭，光線太暗，看不清他臉上神情，隻聽見一聲極其自然地邀請。
「要一起看嗎？」
確實如他所說，此時才晚上十點鍾。
祝時雨原本倒了水也是準備回房刷一會手機的。
她聞言沒有拒絕，捧著杯子在沙發上坐下，看向眼前大屏幕。
「你在看什麼電影？」
孟司意報了一個名字，其實在他還沒說的時候祝時雨就已經認出來了，麵前播放的是一部法國的老電影，她大三電影選修課上就已經看過。
「不過這是我第二次看了。」孟司意說完，把選擇權交給她。
「你有什麼特別想看的嗎？我們一起。」
祝時雨想了想，沒有拒絕，從他手裡接過遙控器。
電影算是她持之以恆的一個愛好，從單純欣賞到想要創作，這個過程持續了許多年。
從前她在京市的家裡也有一台投影儀，後來回來的匆忙，那台投影儀沒帶回來，送人了。
上次用大屏幕看電影，還是年前和孟司意約會的時候。
這幾個月出了不少新片子，祝時雨已經拉了一個備忘錄名單，準備有時間一一補上。
她挑選了一部不算冷門的商業片，是前段時間溫勝導演的新作，對比他前麵幾部獲獎的片子，這部電影鏡頭語言更加生動，受眾會更廣。
電影時長一共兩小時。
講述的是一個底層小人物在現實中奮力掙紮的故事。
影片開場就是一幕十分激烈的親情戲，影帝江原飾演的男主角執意背井離鄉去大城市發展，被家中父親強烈阻止後，爆發了一場屬於父子間的戰役。
江原的演技日臻精湛，在這部片子裡體現得淋漓盡致，鏡頭中不過一個眼神，就把場外的觀眾瞬間帶入戲。
屏幕光影明滅，祝時雨窩在沙發裡，握著杯子目不轉睛。
她身上蓋著一條毯子，是孟司意之前自己披的那條，現在大部分到了她腿上。
兩人距離比起剛坐下來那會近了很多，毛毯的邊緣，剛好可以蓋住他。
祝時雨先前還要挪近些時，被孟司意阻止了。
「可以了。」他說。
電影裡，那個屬於江原的角色一直在抵抗命運，哪怕命運並不偏愛他，就在他被朋友蒙蔽欠下巨額債務站到樓頂時，突然打來的一個電話，帶來了微小轉機，改變了他的生活。
底層小人物就此慢慢逆襲，之前的衣衫破爛逐漸變成西裝革履，然而，巨大的成功帶給他的不僅是追捧和物質，還有變化。
浮華蒙蔽真心。
和他相互扶持走來多年的女朋友同他提出了分手。
分開很久後，男主角得知了當年那個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的不起眼的機會，其實是前女友辛辛苦苦在大雨夜求遍了人才為他爭取來的。
但知道這個消息時，他正在出席她的婚禮。
影片最後，男主站在他當初的那個樓頂上，望著底下高樓林立。大風肆虐，吹起他的衣衫。
電影結束前的一個鏡頭。
是兩人曾經親密纏綿的畫麵。
老舊的出租屋，牆壁斑駁，床上卻被人十分精心的擺了娃娃和抱枕。
他們在上麵熱烈的接口勿和相擁。
大汗淋漓中，他說：「如果有一天我成功了，一定娶你。」
溫勝善於掌控男女間的激情和碰撞，鏡頭中對於肢體接觸毫不避諱，幾乎是在過審邊緣的最大尺度上試探。
屏幕上畫麵直白，喘息聲明顯，孟司意轉頭望向身旁的人，以為她會回避不自在。
然而祝時雨卻睜著眼，目不轉睛看得認真，她的眼神也很直白，並不像是在看一場激情戲，而更像是出於一個專業鑒賞的角度，去研究感受。
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結束。
屏幕滅掉。
留下來的隻有一句女人的台詞。
「好，我等著你。」
影片就此停留。
後麵開始滾動播放著幕後製作人員名單。
整個客廳黑下來，光線暗了一個度。
久無人說話，播放軟件自動跳到了下一部電影，同方才的灰暗色調不同，開篇便是大片陽光玫瑰的海島。
孟司意終於出聲打破沉默。
「要睡了嗎？」
「再等一下。」祝時雨從剛剛就一直在腦中回顧那部電影，雖然整體來說劇本有些薄弱，但溫勝和江原的專業度完全撐起了整部戲。
她腦中慢幀回放著方才關鍵的幾個鏡頭，感覺又學到了一種拍攝思路。
「你要去睡了嗎？」祝時雨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時，新的電影已經開始了幾分鍾，她看了眼時間。
「不早了。」
她的意思是，已經到了睡覺的點。
「新電影已經開始了。」孟司意抬頭示意了下前方，語氣如常。
「要不再看一會？」
祝時雨又靠回了沙發，她明天不用早起，沒有必須早睡的需求，但是她看向一旁的人。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我對睡眠需求不高。」孟司意說。
祝時雨點點頭，沒再說話了，頓了片刻，孟司意再度開口：「你很喜歡江原？」
「被你發現了。」祝時雨有一絲驚訝，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過自己對剛才那部電影裡演員的偏愛，雖然江原確實是她從學生時代就很喜歡的一個男演員。
「上次我們去看的那部電影，裡麵有江原的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