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齟齬(一)(1 / 2)
壽康宮。
皇後命內務府送來幾尾赤紅白尾的錦鯉,太後命人將它們用青花瓷的大缸養在廊下。
太後不喜歡這樣帶著冰冷鱗片、觸之滑膩的活物。她聽不得魚缸裡的水聲,隻覺得那些魚兒一搖著尾巴攪動水時,水裡就有淡淡的腥氣漫出來,生生悶得人頭疼作嘔。
她久居深宮,為著穩妥,平日極少與人談及喜惡,避免被人猜測喜好攻而破之。
但人終免不了凡俗,有欲,有弱點。她坐在太後的位子上一年又一年,冷眼看著楚宮之中新生的嬌妍麵孔,看久了,也悟了。
千帆過盡,鋒芒將逝,盛放的曇花眼見要臨破曉之時。
也該尋一條退路。
「主子,大長公主殿下到了。」
「還不請進來?」
太後揭開小香爐,捏著銀簪子挑了一樣赭石色的細香末傾於爐內。將盡的散煙忽濃了幾分,在風中狂舞著,很快便如被吞沒般地消逝了。她漠然地看著那些煙氣,扣上爐蓋,將簪子擱在一旁。
見楚佩進來,太後斂下傷感之色,招呼宮人為其看茶,和顏悅色道:「你有些日子沒來了。」
宮人應數退下,楚佩熟絡自然地坐於太後對麵,二人隔著一張小幾。
「可要人去傳綰妍丫頭?」
楚佩擺了擺手,淡淡一笑:「不用了,本宮今日是來與你敘話的。」
太後眼底忽然籠上一縷暖色,她們二人相識多年,像這樣鄭重其事地坐下來說話的時候,也是極少的——有多久了呢?仿佛上一次這樣時,還是商量扶持尚在繈褓中的楚岐上位那日。
「好。」
楚佩抿了口茶,徐徐道:「本宮聽說皇後自生產之後,身子大不如前了。」
「這是聽誰說的?」太後微微一怔,擰眉看著楚佩,見楚佩一臉篤定之色,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鬆口道,「吳家麼?他們怎會告訴咱們這些?」
「自然是投誠。」楚佩不由得嗤笑一聲,保養得宜的容顏一如年輕時顧盼神飛的模樣。
太後見楚佩開懷,自己也莞爾道:「那樣的人家如何能入你的眼?」
楚佩點頭道:「本宮何必帶吳家一程,豈不是多此一舉麼?」
太後服氣地呡著笑:「這話是了,當初哀家擇選吳家女為皇後,也是看著吳家勢微,咱們好對付些。沒想到他們竟有了這等心思,竟想著一步登天,保萬萬年無虞。可見難以貪婪本性,也不怪吳家沒有出頭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