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母族(1 / 2)
綰妍抿了抿唇,道:「這夏秋二季的頹敗事物都雜糅在這宮裡,隻怕……是自儷山之行皇後娘娘留在楚宮時始。」
「昭妃娘娘如今是不同了。」知書沒有反駁她,「您說得不錯。那時候盛夏時節,暑熱難當,可皇後娘娘的身子連一口涼水都禁不住,又要避哪門子的暑呢?」
綰妍又問:「坤寧宮成了這樣,宜嬪就什麼也沒說?」
知書淡淡回應:「先是勸的,隻是後來實在拗不過娘娘去,便也罷了。」
綰妍聽她話鋒稍轉,竟有惋惜的意味,估扌莫其中是另有隱情。
眾人拐了幾個彎兒進了內室。
不知是因著深秋,還是人陽氣低迷,這屋中陰冷潮濕,像是到了洞窟裡。牅扇許是被人釘上封死,不見半縷陽光進來。
門口兩盞燈燭火點如豆,順著她們進來的動靜抖動著,像是人說話聲音大些便滅了。
懸掛的帳幔不知籠著幾斤灰,湯藥的苦味彌散著,赤金銅爐被擱置到角落,看樣子是久久不熏香的。
侍候在側的宮人波瀾不驚,見人來了,麵無表情地退遠了些。
榻上的皇後氣息奄奄,虛弱得像是一層纖薄的皮肉繃在骨架子上。
她這是耗損正氣的病,最是磨人,沒有哪裡疼痛,隻是心誌一日日地漸沉。今日站著隻覺累,明日坐著也覺累,後日便起不來床了。
許湄安靜地坐在燈下,長長的影子落到綰妍身上。
她隻等綰妍來,屆時皇後有什麼訓誡一並說了,也不必在這活死人墓裡乾耗著。
晦氣。
想到此處,她將侍女奉上的茶不動聲色地推遠了些。
綰妍調整了一些氣息,穩著心神走過去,與許湄四目相對後開口。
「皇後娘娘金安。」
皇後的臉半掩在紗下,聲似蟬翼般輕。
「是你啊,起來吧。」
縱使看不見她的臉,光從露在外頭的一隻枯瘦的手,綰妍也能猜出皇後**分模樣。
這位原是最最愛惜羽毛的,妝容精致,雍容華貴,如今竟是淪落到這個地步。
造化弄人,當真是荒誕又悲涼。
許湄看著綰妍落座,向榻上的皇後微笑:「昭妃妹妹來了,皇後娘娘有什麼話便說吧。」
皇後艱難地清了清嗓子,聲音如絲縷般細軟綿長。
「本宮自知時日無多,隻是不知身故之後,你們二位誰為繼後?」
綰妍不敢應聲,縮著腦袋裝鵪鶉。
「你們二人心裡可有數?」
一旁的許湄轉了轉眼珠兒,應道:「此事自當有皇上裁奪,咱們能置喙些什麼呢?」
「許氏,你心裡在想什麼,本宮約莫知道一些,璟妹妹入宮的事,是你在從中作梗,才拖了這樣久。」
皇後像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力道之大,讓綰妍擔心她下一刻便要氣厥。
淡淡的腐朽味中多了一些血腥味兒,知書嫻熟地上前撩撥開簾帳為皇後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