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怪境(1 / 2)
福總管作踐坤寧宮已久,知書早就是對他恨之入骨,隻是身份尷尬,冒昧往禦前告狀隻怕是徒惹不快,還連帶著身故的皇後沾了嫌。
如今仇人繩之以法,她心中大快。知書感激地瞧了一眼馮安,偷偷擦了下臉頰的淚痕,向楚岐輕聲道:「奴婢告退。」
她突然覺得釋然了,隻要走出這勤政殿的門,楚宮之於她,便是逐漸遠去的夢境。
楚岐淡淡看著她,知書一身縞素,整個人瘦了一圈,死氣沉沉的,像是隨著皇後一起去了。
她與皇後情誼頗深,是陪著皇後一起進宮的,算得上是他的故人。
從那張熟悉的麵龐裡,楚岐覺得吳皇後的影子從朱柱後頭一閃,裹著傍晚時分的寒氣,直直地向他走來,如往日一樣,笑著請安。
四目相對,他眼神有些閃躲,別開臉去,緩緩轉動著圈在掌心的玉佛珠。
再定睛一看時,眼前空空如也。
冷絕如他,並未見她最後一麵,許是怨恨至此,許是不知如何麵對妻子選擇母族的事實,在外人眼中,他的確是涼薄。
「聽說,你想去為溫敬皇後守靈。」
知書步子一頓,回頭行了個禮:「是,待宮中喪儀完畢,奴婢跟著娘娘的靈柩去皇陵,一生食素,終日聆聽梵音。」
「好丫頭,是個忠心的。」
楚岐將覆一手在背後,老道地說:「知書,你侍奉皇後多年,朕封你做一等女官,指為吳家義女,名入族譜,百年以後你不必做孤魂野鬼,四時香火亦不會缺。」
知書紅著眼睛,哽咽道:「多謝皇上恩典。」,淺淺欠身,又欲離去。
他掌中的佛珠越轉越快,圓潤的翡翠此刻像生了棱角的石頭,磨得心也越來越躁動。
不過知書兩腳路的功夫,楚岐停了手中念珠,似塵埃落定一般,深吸一口氣去問她。
「她……可曾留下什麼話?」
最後,他還是想知道的,他與皇後,便真的無話可說了麼?
知書哪裡料到他還會在意這個,手腳都不知該放在哪裡,喉頭一緊,激動到有些語無倫次地回稟他。
「啊……」,她想了想,似有千言萬語,最後便成了一句——「皇後娘娘最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二小姐。」
知書不敢抬頭看楚岐臉色,聰慧如她,知道這句並非他心中所願。
若說涼薄,皇上身為君王是如此,皇後娘娘何嘗不是死不低頭呢?
但這一份夙願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自己服侍皇後一場,這個時候編出話去哄他,主子那般脾氣的人,隻怕在午夜夢回之時,是會從奈何橋上沖將自己過來狠狠苛責一番的。
楚岐難免心中空空怏怏,原來如此,便是與他有關的一字半句也沒有。
罷了,隻有嬌滴滴的女兒家才會這般矯情。他將愁緒從心中揪出去,輕輕「嗯」了一聲,目送知書退出去。
「馮安,翊坤宮那邊如何了?」
「回皇上,沒什麼動靜。」
楚岐點了點頭,綰妍原是最潑辣跋扈的性子,如今見罪於他,倒是不肯繃著那口氣來他這兒討個公道了。
到還是她早些年入宮的時候,那般單純爛漫,受了氣,便成了個大炮仗,要他拉下架子去哄才給半分薄麵的。
他微微側過頭去,不痛不癢地說:「安靜是好事,入宮久了合該沉穩些,若是哭哭鬧鬧沒些氣度,便是罪上加罪。」
「是,昭妃娘娘也是相信皇上會處理好的。」
「馮安。」,楚岐瞳仁一動,「你覺得是朕冤了她?」
「奴才不敢,隻是那平安符從送來到大白於天下已經過了很長時間,碰過的人……禦前與昭妃娘娘身邊伺候的,加起來可不少。」
楚岐似笑非笑:「你是說,此事是有人栽贓?」
馮安猶疑道:「是旁人所為也未可知啊,況且此事在大行皇後喪儀期間被牽扯出來,實在奇怪……」
「好好的東窗事發如今倒成了栽贓,那天下豈不是沒有罪犯伏法?」,楚岐微笑道,「公公不如說是朕自己放的。」
馮安覷一眼楚岐的臉色,陡然一驚,忙不迭賠笑道:「老奴瞎說瞎說,怎麼會是您做的?皇上還是這般愛打趣。」
「你去承乾宮傳話,朕晚上去淑妃那兒。」
馮安晃了晃拂塵:「是。」
說罷楚岐隨手拿起一本折子,馮安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給小安子使了個顏色讓他快走。
楚岐沒看兩行就皺起眉頭:「方才知書說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