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母老虎(1 / 2)
回到家,英子早已在大哥背上沉沉地睡熟了。
進屋,把她放炕上,脫了鞋,放平之後蓋上被子。
把她擺弄著睡下,又是脫鞋又是放平的,她居然沒醒,鼻息深沉均勻,小臉紅撲撲的,熟得不能再熟了。
這間小西屋是英子的閨房。
梁進倉幾乎不會到這屋裡來。
很早以前是沒有這間小西屋的。
梁進倉小時候跟著父母睡,後來弟弟出生,幾個倉漸漸大了,大一個就趕走一個,去西間屋炕上睡。
把英子撿回來,那時她六歲,還是跟著父母,還有小三,73年出生的小四兒,都在東間屋炕上睡。
再後來漸漸大了,再跟父母一個炕上睡就不方便了,而英子又是個閨女孩子,也不可能去西間屋跟幾個倉一個炕。
後來就在院子裡,貼著西牆蓋了一間小西屋,裡麵也盤了一個小火炕。
冬天的時候往炕洞裡塞一些碎柴禾,塞結實了點上,可以慢慢燃燒一夜,不單是炕上,整個小西屋也暖烘烘的。
田富貴的妹妹玉芬跟英子一樣大,同班上學,因為彼此的哥哥是鐵哥們,她倆也就成了最要好的玩伴。
富貴家裡也是兄弟姐妹眾多,一個姐姐出嫁了,玉芬沒地方睡,就借住到大倉家,跟英子睡在這個小炕上。
這個點兒剛吃晚飯,玉芬還沒過來,梁進倉放下妹妹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在炕邊坐了下來。
他怕自己一走英子會驚醒。
牆上的煤油燈閃爍著豆大的火苗,光線不會太明亮,梁進倉不由得對熟睡的妹妹多看了幾眼。
好幾年沒看她熟睡中的樣子了。
看著這張熟悉,又似乎大變樣的小臉,越看越像小人書上的狐狸,皮膚越來越白了,玲瓏挺翹的小鼻子,小嘴粉紅濕潤。
一股溫泉般的親切充溢上來,灌滿了他的月匈腔。
父母遇難的那年她六歲,已經是個記事的年齡,甚至四五歲時候的事情也還能斷斷續續記得。
從她並不完整的描述中,能夠推斷出她家在城裡條件很好。
隻是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一家三口顛沛流離至此,以致夫妻倆把所有衣服給女兒包上,他們活活凍死也不敢進村。
那一段童年的悲慘經歷,對英子來說可能是終生不能抹除的心理陰影。
梁進倉知道自己也永遠忘不了72年冬天看到的那一幕人間慘劇。
雖然家裡人都拿英子當親生的對待,但梁進倉知道英子的心理陰影。
雖然她從不表現出來,但梁進倉能夠感同身受地知道她會時不時地悲傷,難過。
肯定也有對死去爸媽永難忘卻的想念。
所以梁進倉就加倍地對妹妹好。
小三和小四兒都比她小,但在梁進倉那裡,小三小四兒的待遇遠遠趕不上他們的姐姐。
不管是吃的用的,任何任何,都是對英子優先對待,每當她推讓給弟弟時,那倆小子要是敢伸手接受,必定是被大哥踹飛的悲慘下場……
母親走了進來,她從劉媒婆家回來了。
「睡了?」母親說著,伸手扌莫扌莫閨女的額頭。
「國成家怎麼樣?」梁進倉輕聲問。
母親搖搖頭,在小炕另一邊坐下來:「我覺著你應該再過去趟。」
「怎麼了?」
「剛才回來的時候,路過大井,國成家突然從抬子上翻下來,要不是別人拉得快,她就一頭紮進井裡去了。」
梁進倉驚訝極了:「不必要吧?你沒跟她說錢和東西都送回去了,咱不要了?」
「說了,不管用,躺炕上瞪著倆眼,誰問也不說話,好幾個人在那看著呢,看那樣隻要一離人,還得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