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不是好人(1 / 2)
奶奶悄聲對死老頭說:「眼看過完年英子就十六了,給倆人圓房吧!」
秋天的時候孫子訂了親,正趕上爺爺奶奶在關東,這麼大事肯定要告訴老人的。
大倉訂親那天送走親戚朋友,大倉娘鬆了一口氣的第一時間,就是準備親手給公公婆婆寫封報喜的信。
隻是剛打了個腹稿,這位文化人還沒動筆,就聽人說兒子強-奸了周寡婦,被孫世文弟兄幾個追著打,生死不明。
那一封計劃中洋洋灑灑,文采斐然的報喜信,就一天天紙裡包不住火的胎死腹中了。
所以爺爺奶奶到現在,不知道咱老兩口曾經有過一個孫媳婦。
聽老婆子這麼說,爺爺略一遲疑:「是不是還稍小點?」
「你覺著十六還小?」
爺爺點頭:「有點。」
隻不過話一出口就已經立馬後悔了。
因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老婆子最後這句問話明顯是個坑啊!
果然,月要裡一陣劇痛。
死老婆子這手勁是練出來了。
壓著聲音還帶咬牙切齒的:「十六都太小?咹?你禍害我的時候我多大?我才十五啊,你就把我禍害了,那時候怎麼不覺著我小?」
老頭忍著劇痛沒叫出來,畢竟孫子孫女都在前邊呢,隻是身體一陣劇烈蜿蜒。
緩過一口氣來低聲說:
「到底誰禍害誰啊?我不是也才十五!
好幾天都沒弄成,我都腫了!快成功了你吆喝疼,把我後背都撓成地瓜溝了!不弄了想睡會兒吧你又掐我——」
「別胡說,我沒掐你。」
「狗掐的!」
「我就是擰你來。」
雖然是壓著嗓子,但畢竟就是在一個車上前後座,斷斷續續的話還是能傳到前邊。
英子隻以為就是爺爺奶奶鬥嘴,而且斷斷續續不知所雲。
但孫子不行啊,加起來快一百年的人生閱歷,什麼不懂。
爺爺奶奶這些騷話落到耳朵裡,孫子尷尬得差點把車出溜到溝裡去。
「餵餵老家夥,你不是肚子疼,肚子疼少說話,吸一肚子涼氣更疼哈!」
尷尬致死,把老稱呼又帶出來了。
小時候從不叫爺爺,都是叫老家夥。
隻是後來漸漸大了,懂事了,知道不能這樣叫了,才開始叫爺爺,一開始叫爺爺也是好拗口。
爺爺不是那種黏糊糊的軟性子,他可是憑著一記飛石討殺過賊人,繳獲過火槍的厲害人物。
十裡八村那些小偷小扌莫,不乾正事的潑皮無賴二流子,見了爺爺都不敢跟他正眼對視。
加上這年頭封建家長製的思想作祟,對孩子都很嚴厲,手上沾過血的家長更是自帶瘮人毛。
所以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在他麵前基本上就像犯罪分子麵對劊子手。
隻是長房長孫的降生,把他形象全毀了。
長房兒媳一開始的時候生的是個女兒,爺爺奶奶雖然也有那麼一丟丟高興,但更多的是遺憾,人前好像有點抬不起頭的感覺。
沒想到孫女還沒滿月呢,得個風症夭折了,老兩口也跟著傷心了那麼幾分鍾,丫頭片子,而且還沒開始互動,感情為零。
最傷心的是大兒媳,傷心得好幾年都懷不上。
後來終於又生了,一下子是個大胖小子。
這下爺爺高興完了。
恨不能孫子生下的第二天就抱著街上溜溜。
等孫子終於可以抱出來了,爺爺滿街溜達那個得意,無法形容。
逢人就說:「這回有了孫子,我也成老家夥了。」
於是孫子牙牙學語,學會的就是「老家夥」。
真是隔輩親,老家夥就喜歡叫他「老家夥」,聽著這個聲兒就高興。
隻不過後來陸續又添了幾個孫子,物以稀為貴,見多不怪了,也就再沒有燒包的興致了。
其他孫子見了爺爺還是很有些畏懼的。
隻是大孫子慣起來了,收不回來了。
現在是懂事了不願那樣叫,什麼時候想叫了,隨便張嘴就是「老家夥」。
老家夥閉嘴了。
奶奶沒了對手,也閉嘴了。
老家夥又是一陣劇烈蜿蜒。
車子出來縣城,走出十多裡路了,一輛車沒遇見,人影都沒見一個。
這年頭車輛稀少得可憐,又是這麼大雪,車輛更是能不出來就不出來。
黑漆漆的夜色之中,隻看到車前的燈光下,碩大的雪片就像專門奔著這輛車來的一樣,速度極快地撲向風擋玻璃。
突然,遠遠地看到前麵有火光閃爍。
越走越近,看清楚是個火堆。
再近了,原來有三個人在烤火。
火堆前麵是一輛大拖拉機,頭,沒有掛鬥。
看到來車了,三個人顯然極其興奮,一拉溜跑到路中間,六隻手揮舞起來,攔車。
很明顯,你要是不停下,三個人寧願你從他們身上壓過去也不會閃開。
這樣的雪夜,這三個人要是棄車,順路回縣城,大概不到縣城就凍僵了。
往前走,靠公路的村莊好像也要十多裡路。
要是離開公路去尋找村莊,黑夜當中的茫茫雪野,根本不辨道路,絕對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