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歸途萬裡(四)(2 / 2)
郎中應聲而入,阿爾雲那鬼使神差跟著進了門,門就被店小二知趣地關上了。
楊瑾汐抬眸看去,心裡有些微微吃驚。女子入學者少有,女子從醫者更是罕見,沒想到這掌櫃的竟然這麼機靈,不知道上哪兒給她找了個女郎中來。
女郎中對她溢於言表的驚訝視而不見,在她麵前坐下淡淡說道:「請楊小姐褪下外衣。」
站在旁邊觀望的阿爾雲那,經過這幾日早就見怪不怪,所以沒有刻意避嫌。
剛剛沐浴時,楊瑾汐就已經將肩上的布條取下,此時傷口就直接暴露在空氣中,膿水流出,四周新肉翻紅,看著十分猙獰可怖,卻隱約能看見傷口被縫合的痕跡。
「之前有人給你用過藥?」女郎中粗略看了下,抬頭問道。
楊瑾汐不知她這話中的意思,抬頭看向阿爾雲那,阿爾雲那便開口說道:「對,之前有位老者熬了幾副藥材。」
「多虧他,傷口已經有結痂之意,千萬不要再讓傷口裂開,否則夏日炎熱恐是一兩個月都難以見好,」女郎中細細將傷口清理了一遍,再次上了一遍藥,重新包紮好後叮囑道,「每日都要換,不可以偷懶。」
「明白了,不過郎中先生,」楊瑾汐隨口一問,「我還是第一次見女子行醫的,不免有些好奇,方便明示一下師從何人嗎?若是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說了。」
本就是處於好奇的隨口一問,也沒有想著她一定會回答,結果她倒反問道:「我沒猜錯的話,救你們的就是崖村裡那位老者吧,身邊應是還有個小娃娃?」
楊瑾汐沒見過人,不過聽阿爾雲那的描述似乎和她說的差不多一致,原來他們真的認識。
「正是,那個小弟子名叫『阿弱』。」阿爾雲那若有所思地應道。
「那就是了,我師承的就是他,不過還好受傷的是你,不是他,」女郎中若有所指地看向旁邊的阿爾雲那說道,「不然那老頭子不見得會救。」
她認真地將桌上大大小小的瓶罐收拾好,放在藥箱內,獨獨留了一瓶青瓷色瓶子特別顯眼。
「她這傷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保養的好,再上些脂粉的話,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女郎中卻是對阿爾雲那說道,「這是我親自熬製的雪花膏,每日按時塗藥即可。」
坐著的楊瑾汐不經意地抬頭,正好將女郎中的神情變化瞧得清楚,見她眼神越來越陰沉,心下猛地一沉。
「夫君可將藥拿好了,不要浪費郎中先生的一片心意,」她起身施了一禮,笑著下了逐客令,「多謝,我有些乏,便不送了。」
這一聲「夫君」喚回了女郎中的神誌,點頭告別,瞬間又恢復了之前冷漠的神態。
待門再次關上,楊瑾汐才鬆了口氣坐回窗邊的凳子上,有些疲憊地說道:「這裡的人都奇怪的很,我們明日天一亮就走吧,在這裡一日我都安不了心。」
聞言阿爾雲那輕笑一聲,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望了眼窗外波光粼粼的河水,直直盯著她說道:「據我所知,大金女子皆是將名聲看得比命還重,你剛剛對外說我是你的夫君,要是傳出去恐是不妥。」
楊瑾汐的表情凝固了片刻,然後笑了起來,故意裝作憤憤不平的口氣:「若不是有我的庇護,你可能會被他們撕碎了嚼著吃,竟然得理還不饒人。」
說完作勢倒了杯涼茶,也給他盛了一杯。
「這些年,想殺我的人不在少數,他們這些人我還不放在眼裡,」阿爾雲那望著眼前的茶水卻不喝,「可是你身為楊府當家,不應該為我出頭,你想過回西陵後該如何嗎?」
他說的這話不無道理,楊府裡無數人對她的地位虎視眈眈,這麼多年她都步步為營,不讓自己出現半分偏差,今日卻為他用了楊府的手令,豁出了自己的名聲。
「你不是會同我一起回西陵嗎?」楊瑾汐十分自然地回道,宛如涼茶流入肺腑那麼自然。
「我是東厥人。」阿爾雲那轉頭望向窗外,淡淡說道。
楊瑾汐眨眨眼,來掩飾眼中的失望。兩人各懷心思,就這樣相顧無言地坐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日太陽的光影剛透過水麵,阿爾雲那睜開眼睛才發現,他們二人竟這樣在窗邊坐了一夜。
「楊瑾汐。」
感覺到有人輕喚自己,楊瑾汐微微睜開眼,睡眼惺忪地便瞧見太陽正從水平麵緩緩升起。
「收拾一下就上路吧,」阿爾雲那見她睜眼,率先站起身來,「我在外麵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