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迷霧重重(四)(1 / 2)
佟卓緩緩抬頭,見著她隨手將身上的披風扔去,露出裡頭紅得似火的衣裙。雖見慣了她在宮裡穿得如此艷麗,乍一眼看去仍不受控製地眉頭一跳。好像宮裡除了她,沒人能將這種顏色穿得這樣艷而不俗。
「皇上剛賞賜的酒,雖不及我們東厥香甜倒也還能下口,」阿爾雲朵舔了舔嘴角,像是在詢問卻頭也沒頭地說道,「要不要嘗嘗?」
「屬下平日不飲酒……」佟卓出於職責所在,出口便拒絕了。他何德何能,能與她共處一室,共飲一壺酒。
「胡說,明明青釉同我說過,你們禁衛軍閒來無事就喜歡飲酒的,現在到我這兒,賞你酒倒是不給我麵子了?」阿爾雲朵不聽他狡辯,徑直拿起酒壺。
「屬下……」佟卓有些麵紅,本想拒絕,卻在看見她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後瞬間閉上了嘴。
她與大金的女子截然不同,她有著長而濃密的睫毛,一雙眼睛出奇的亮,白皙無暇的皮膚常常帶著淡淡的紅粉。
「佟首領,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搜查不完,坐下陪我說說話吧,整日呆在這裡我都快無聊死了,」阿爾雲朵輕輕撐著下巴看著他,「下次若是有東厥進貢的酒再給你送些去。」
佟卓被她的話逗笑了,進貢的酒他們這些人又如何能拿?不過是玩笑話罷了,當不得真。笑過之後又忽然想起了她的處境,看著她純淨的黑瞳,心中不免惋惜起來。
他曾經去過東厥,也有幸見過女子在馬背上的颯爽英姿。她們手揮馬鞭,爽朗的笑聲在草原上回盪,那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原來女子也可以和男子一樣,在藍天下肆意馳騁。
而阿爾雲朵是最受寵愛的公主,卻遠離自己的父母兄弟來到千裡之外的大金,日日守在這空盪寂寥的宮殿裡,旁人雖是羨慕不已,不過對她而言,這裡應隻是個將她困住的華麗牢籠。
看著她少女般天真的麵容,佟卓最終難忍惻隱之心,緩緩朝著她走去,隻是在桌前停下了腳步,站著恭敬說道:「屬下不能與娘娘同坐,但娘娘賞賜的酒屬下不能不喝。」
「你喜歡站著就站著唄,我看啊,你們這些人就是裝模作樣慣了,」阿爾雲朵也不強求他,將酒親自遞給他笑道,「要是在我們東厥,本公主賞賜的酒那些人巴巴地搶呢,哪有你這樣再三生怕找不到借口推脫的?」
她說得倒是沒錯,這個宮裡敢與主子同桌相談的怕是一個都數不出來。
「哈,好酒。」佟卓一口飲盡,由衷贊道,這時候皇上賞賜的酒,自然是比他們那些碎銀子買的酒好喝得多。
換做私下裡喝酒,他定會拍拍大腿高興地大喊一聲,不過在百香園裡還是收斂許多,隻是沒忍住吧唧了一下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隻是飲了這一杯,他也不敢再喝。
「哈哈哈……」阿爾雲朵像是終於看到了樂子,揚頭笑起來,笑聲清脆,整個屋子都圍繞著她的笑聲。
佟卓很少能見到女子笑得如此爽朗,不由得嘴角也微微揚起。這一幕若是被馬林看了去,怕是要嚇得直呼「白日見鬼」。
過了好一會兒,阿爾雲朵才止住笑容,忽然說道:「皇上讓你們來查,可陽茉莉平日裡得罪那麼多人,她死了不知道有好多人暗自高興呢,估計你們查也查不出來什麼的,」她想了想又笑著說,「再說了,她背後的人你們也動不了。」
聞言,佟卓心裡一驚,捏著酒杯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幾分。
「雲妃娘娘可是知道些什麼內幕?」他又恢復到了先前冷若冰霜的神情,沉聲問道。
「不知道啊,」阿爾雲朵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猜的。」
佟卓定定看了她許久,見她神色自若毫無慌張,才暗暗鬆了口氣。若此事真與她有關,那又該如何?
「先前宮裡都傳遍了,陽茉莉是自己爬上皇上的床的,但是隻要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知道吧,」阿爾雲朵指了指自己的頭,有些不屑地說道,「皇上就算睡覺都是有人在身邊隨身伺候的,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鬟沒有人幫忙怎麼能近身呢?如今沒有價值了又怕被抖摟出來,乾脆殺了她一了百了,或許過幾天就有替死鬼出來認罪了。」
她這話著實令佟卓心頭一震,說實話,關於陽妃如何從一個小宮女做了陽貴人,一路攀升到妃嬪之位的,他們一概不知,也不會去主動去問。他們禁衛軍隻要不發生人命關天的事情,一向不會去插手,所以隻是從一些宮女的口中能聽到些隻言片語。
如今聽雲妃娘娘這麼一說,再回過頭去想想,確實有可能是有人從那時起就精心布置下的。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佟首領——」
馬林忽然喚了聲拉回了佟卓的神智,他回頭看著站在門外的幾個人皆是搖頭,便輕聲說道:「雲妃娘娘,多有叨擾,屬下這便回去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