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沒有臉的女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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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往河流的源頭走去,河道兩岸的水滴形土屋越來越少,聚落的居民也見不到幾個了。

到達入海口時,江雪明和步流星看見了這片「夢中大海」的樣子。

香甜的海風迎麵撲來,目力所及之處,海平線和天空似乎混淆在了一起,都是一片灰茫茫的色塊。

一陣陣海浪湧上碎石灘頭,在更遠處,巨大的陰影匍匐在灰海更深的地方,其中有點點鮮紅的焰光,是火山活動。

就像是有一頭無法丈量的巨物,它潛伏在深不見底的海溝岩基下。

火山口噴湧出來的熔漿,是它背皮上的一萬隻眼睛。此起彼伏的浪潮,是它沉重緩慢的呼吸。

步流星感覺自己的呼吸急促,在這片神秘詭奇的海洋麵前,幾乎喘不過氣來。

雪明則是徑直朝著夢中的洋樓走去,尋著記憶中的方向走進了霧中。

細雨和大霧淋濕了他們的衣服。香甜的空氣裡,他們在交談。

「明哥,看見這片海時,我感覺很不好」

阿星一腳深一腳淺地踏上石灘,他能從鼓膜中聽見自己的心髒在狂跳。

彷佛他內心的超常[靈感]在作祟,麵對這片海洋時,他能感知到其中莫名偉大的存在。

那種虛無縹緲的壓迫感,還有近乎瘋狂的恐懼要將他壓碎。

他就像是一隻螞蟻,看見了人類的鞋。

他的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他必須說點什麼,必須和江雪明說話。內心的巨大壓力讓他進入了一種超然的狀態。

他知道,如果現在讓他去做安檢,他的癲狂指數一定高得嚇人。

這片海裡有什麼東西——

——盡管那個東西,從來都不在意步流星,兩者之間沒有建立任何的溝通聯係,也沒有任何交集。

但是步流星依然被海洋中的東西影響了,這種壓迫感幾乎要將他逼瘋。

他的身體中,各個部位的激素腺體在瘋狂工作,大腦的生物電係統也在瞬間失衡。

他的腦神經突觸不可避免地開始發出錯亂的信號,讓他止不住地胡思亂想著。

他喉口乾澀,像是熬了幾天幾夜的勞工,近乎懇求一樣的問著:「明哥明哥你不害怕嗎?你有沒有聽到?你有沒有看見海裡的東西你」

江雪明拉上了步流星的胳膊。

「阿星,別害怕。」

步流星感覺頭暈目眩,在這片大霧中,他似乎看不見終點,神經衰弱的現象越來越嚴重。

一開始,他們踩在砂石上的聲音變得刺耳起來。

再後來,步流星隻覺得那些噪音能牽動他的心跳,引得月匈口傳來陣陣絞痛。

短短的幾百米距離,對阿星來說就像是在地獄中行走一樣,每一步都是油煎火煮。

「明哥,你完全不會害怕是麼?」

「我不知道你的恐懼來自哪裡,阿星。」雪明坦言:「是我們右手邊的那片海嗎?」

「是的,難道明哥你感覺不到?」

「感覺到了。」

「那我們倆的靈感都在奏效,它在警告我們離開這裡,不要再往海裡去了。」

「我們沒有下水的計劃,阿星。離那棟洋樓隻剩下五六百米了,你能撐得住嗎?」

「能我應該能。」

「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一個人能回去嗎?」

「不知道」

「我想也是,如果我把你丟下,以你現在的狀態,讓你獨自返回補給站,恐怕情況會更危險。」

「明哥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都是這樣?指的是什麼?」

步流星感覺四肢有了力氣,腦袋也不像是剛才那樣昏昏沉沉了。

他能感受到胳膊被江雪明死死捏著,就像是從那條胳膊傳來了源源不斷的力氣一樣。

他的心率降了下來,臉上重新有了血色,隻是偶爾瞥向大海的方向,那種驚懼喪膽的情緒又會湧上來——於是他就偏過頭,再也不往海洋的方向窺探了。

阿星緩了口氣,他接著解釋,接著問。

「不好意思,剛才我的腦袋不好使了,我是想問你你一直都是這麼冷靜嗎?剛才在麵對這片海洋的時候,我站都站不穩了。」

江雪明:「嗯。」

「嗯?」步流星難以置信地撇過頭,看著江雪明——看見江雪明的側臉,看見那個男人毫無變化的表情,就像是怪物。

這讓阿星有些難以理解,他連忙補充著。

「我以前是玩極限運動的,我跳傘攀岩沖浪滑雪都沒在怕的,我可是超勇的。可是在這片海麵前,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陷到侵入性思維裡了,我感覺它隨時都會毀滅我把我卷進去,把我壓進萬米下的深海裡,讓我身體裡的所有空氣都排淨,把我壓成一塊餅乾。」

江雪明:「嗯。」

「所以明哥。」步流星執著地追問著:「我起初還認為,是你的靈感不達標,察覺不到我的感受,你能感覺到對嗎?」

「是的。」江雪明不假思索回答:「我能感覺到,計步器的地圖顯示。我們一路走過來,雙腿好像不聽使喚,一直都偏往內陸的方向走,身體在排斥這片海洋。」

「這麼說就沒錯了,看來你確實是能感覺到的。」步流星像是找到了知音,認真地點了點頭:「那麼,您完全不害怕是麼?

「不害怕。」江雪明反倒是疑惑起來:「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害怕的東西」

雪明琢磨著,給阿星形容著生活裡隨時可見的恐怖怪物。

「如果鹵味生意做不下去,我想去送外賣。但是請辭的空窗期估計會很長,我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沒有任何收入——這代表我要去借高利貸。

我曾經和幾家借貸公司的人打過交道,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們承諾能給我一筆貸款,但是代價很可能是我的妹妹。

他們在討論白露的時候,就像是預先擬好了白露的償債方式,安排在哪個夜總會,陪哪些人,用哪種化妝品或香水都想好了。

這讓我感到恐懼,深刻入骨的恐懼,為此我才下定決心,要去學一些防身的技術。在最壞的結果出現之前,我能帶著妹妹逃債落跑。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去申請了一張信用卡,透支了幾千塊錢,但是有一天你找不到它了,它就在你家裡的某個角落,一直在利滾利,一直在違約逾期,直到它變成呆賬,無論任何時候,你都有可能接到陌生來電,通知你去處理這筆賬,可是你無能為力。」

兩人已經來到了洋樓麵前。

撥開神秘的濃霧,之後是夢中見過的長椅。

椅背上靠著那個神秘的女人,背對著兩位乘客。

江雪明撥開了手槍保險,認真執著地說。

「步流星,我重申一遍,我不是什麼沒有恐懼心的怪物。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包括你說的[靈感],它們都在抗拒這片海。但是我的生活裡還有很多很多和它們相似的恐怖之處——

——像是城寨裡有十三戶人家吸毒。

——有八個老人封建迷信,家裡供著來路不明的佛像,上個月說要吃嬰兒的臍帶來辟邪,誰知道下個月會不會割年輕姑娘的耳朵或者鼻子來開運?

——六處消防通道堵塞著,堆滿了雜物和鞋櫃。

——晾衣繩旁邊就是入戶電線,雷雨天能聽見劈裡啪啦的聲音。

——隔壁機場降落的飛機,飛的最低的時候,離城寨樓頂隻有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就像是呼嘯而過的龍,每天都能聽到它的咆孝,我隻能祈禱著,它每次都能選對降落的地方。

每一天,我都感覺自己住在混沌的深淵之底,看見妹妹平安無事,我就覺得日子能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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