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One Must Fall·孤身一人必將墮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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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個人的價值,應當看他貢獻什麼,而不應當看他取得什麼——]

[——愛因斯坦·阿爾伯特]

[art·一——血蝴蝶高利貸與拾荒者]

卡耐基在《人性的弱點》中說過一句話。

它叫「北風造就維京人」——指的是沒有嚴酷的環境,就無法鍛煉出強大的維京人,北歐海盜將寒冷海風變成了強壯野蠻的體魄,將困境轉化為順境。

「我在漫畫裡聽過這句話!」步流星蹲伏於荒野的亂石中,「《JOJO的奇妙冒險》這部漫畫裡!主人公的老師激勵學生時,就說過這句話!維京勇士北風造!」

傑森在一旁皺眉嫌棄,「這家夥嗓門大得像打雷」

文不才與四位同行者一起躲在大石的背風麵,指向秘密通道的終點。

「步流星說的沒錯,我們要去的地方充滿了艱險阻礙,你們看」

礦道盡頭,骷髏會的人們在此處沿著崖壁造了四條棧道,依靠火山岩黑曜石的牆壘,建起四座哨站。

此處也是莫洛霍夫維奇間斷麵,是米米爾溫泉的源流地,上下縱深超過千米,最底端就是不斷翻滾的岩漿,還有熠熠生輝的榴輝岩。

哨站和零號站台相距不過五六百米,隻有一條鐵索橋通向外界。

「能從別的地方進去嗎?」江雪明指向崖壁兩側的天險溝壑:「用鈎索,或者滑翔翼?其他的東西?」

步流星立刻說:「我會跳傘!這個我在行!攀岩我也可以的!」

文不才搖搖頭,將手指移到堅硬又易碎的黑曜石山體。

「這些玻璃晶體的硬度很高,但是不抗震,想選另一條路進入零號站台,除非你會飛——直升機的噪音太大,我們隻有一條路,一條最困難,也是最簡單的路。」

傑森瞥向礦車貨鬥,裡麵有一些簡陋的防風鬥篷,長衣長褲,打了不少補丁,看上去十分破舊。

「你想偽裝成拾荒者,找個借口混進去?」

文不才:「是的。」

傑森:「拾荒者是地下世界位置最低,能力最弱的群體,你準備找什麼借口?」

文不才:「偽裝成鐵道流動餐車的廚師。我們本來要去米米爾溫泉集市討生活,沿著鐵路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結果來路不明的強盜,搶走了我們的東西,把我們丟在鐵軌上等死。」

「這個借口合適嗎?」江雪明沒有說過類似的謊,他在地下世界單純的像一張白紙,不清楚這種偽裝是否能欺騙骷髏會的食人魔。

傑森趴在公路邊緣,仔細嗅著瀝青路麵上的味道。

他用手指去沾染車轅與輪胎殘留在路麵的渣滓,放在鼻尖細細嗅著味道。

他敏銳的靈感做出判斷——這個方法可行。

「這辦法可行。」傑森比劃出道路上車轅的尺寸:「看車轅的痕跡,它的輪間距是餐車的尺寸,有其他流動餐車進了哨站。」

「確定是拾荒者的流動餐車嗎?」江雪明振作精神,連番追問:「拾荒者的特征有哪些?我得記下來,萬一我演不好,露了馬腳怎麼辦?」

小侍者神氣活現誌得意滿,在江雪明麵前賣弄學識:「嘿!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就好好聽我的先生給你慢慢解釋吧!」

傑森:「你在得意什麼?」

小侍者:「對呀!你在得意什麼呀?」

傑森:「不,我是問你,我在和你說話,我的好姑娘。你在得意什麼?」

小侍者驚慌起來:「雇主我」

傑森:「世界上沒有哪個嬰兒,是生下來就會說話的,那不是嬰兒,那是穿越來的,是借屍還魂的妖怪——江雪明不知道這些事情,很奇怪嗎?很值得你開心嗎?值得你歡呼嗎?」

「對不起先生。」小侍者一下子蔫了,眼睛變得水汪汪的,「我就想著先生能贏他!比他要好!能在每一個地方,贏了還要贏!這樣先生就會好起來」

「哦!別哭求求你了。」傑森雙手合十乞求著:「你放過我,饒我一命罷」

江雪明拉開小侍者,認真執著的問:「傑森老師,請你教教我,我該怎麼扮演這個角色?」

「老師!」小侍者一下子就不哭了:「傑森先生!他喊你作老師了!」

傑森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他看見侍者歡欣雀躍的樣子,又看見江雪明一絲不苟的表情。

——他最終開口說。

「拾荒者是地下世界最可憐,最可恨的一群人,他們失去所有本事了,也不為車站工作。」

一邊說著,傑森開始換衣服。

他將身上的LLE脫下,解除所有武裝,把衣服撕爛,沾染唾液與煤泥。

「這些人成分復雜,從來不以真名實姓示人,因為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筆血肉債務,要還給血蝴蝶高利貸的財政機關。」

江雪明聽過這個詞,跟著傑森一起換衣服。

「高利貸?BOSS還有這麼個缺德副業?」

雪明身上數條拉鏈敞開——小侍者看得臉頰緋紅,一個勁的往雇主身後躲。

傑森接著說:「光靠BOSS的萬靈藥,可養不活那麼多的乘客,各個車站都有經過官方認證的信貸機構,他們收下貸款人的肉體元質,貨款就是兌換萬靈藥的血蝴蝶購物券——拿走貸款人身上再生能力較強的器官、骨髓、造血乾細胞等等。用來培養白夫人,製造萬靈藥。你們有白夫人咖啡對嗎?」

江雪明:「是的」

傑森:「白夫人咖啡就是血蝴蝶高利貸的劣等副產品。」

步流星琢磨著:「哦!這樣說,我一邊喝藥一邊貸款,豈不是可以卡BUG?隻要我再生的速度夠快,給他們噶幾十個月要子,再用萬靈藥長回來。多是一件美事啊?」

「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傑森把破衣服丟給小侍者,要小侍者躲到幾個爺們看不見的地方去換:「肉身和精神原本是互相依存,互相輔助的關係,你突然拿走了其中一部分,會留下可怕的後遺症。」

步流星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喝藥卡BUG套信用卡,這種事情用腳趾頭想想都不太可能。

「血蝴蝶高利貸隻能解燃眉之急。」傑森詳細解釋道:「按期還款是每隔一段時間,你需要去車站提供肉身元質。在巨山車站,六百克新鮮的肝髒,一期還清的價格是八千六百個輝石——如果要分期,這個價錢會更高,還得計算利息,車站希望獲得完整的髒器,但是一次性取走的肉身元質越多,對人體的傷害也越大。」

江雪明問:「這些肉身元質,是培養白夫人的原料?」

「是的。而且反復借貸的結果非常可怕,車站在這方麵有明確的規定,不會允許同一個人高頻次的借貸行為。」傑森咬牙切齒,想到了混沌難言的場麵:「一個精神肉身都健全的人,不斷讓自己變成殘廢,傷口不斷愈合,又經歷新的創傷,用這些痛苦換來的錢,在城市中紙醉金迷夜夜笙歌,花錢也越來越沒有節製——他們忍不住的,絕對忍不住,借貸的頻次隻會越來越高,獻出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傑森·梅根捂著臉,談到這件事時,感覺精神緊張,唇齒乾澀。

「反復借貸的副作用,會讓乘客的精神元質受損,靈感會變得越來越弱,癲狂指數也會越來越高——以前能看清的東西,能感知的事物,能為了一場電影感動得痛哭流涕,能為了一次約會開心到睡不著覺,後來都沒有了,他們失去了這些簡單又純粹的感情。甚至失去了最重要的,活在每分每秒真實世界的能力。我有很多同期的乘客朋友,其中也有幾個,就這樣墮落成拾荒者,變成一具空殼,變得麻木不仁,再也沒辦法乘車旅行。」

傑森牙關緊咬,怒到極處。

「我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了,或許他們還在地下世界,冒著生命危險,要去徒步沿著鐵路,走到別處陌生的車站碰碰運氣,試圖偽造身份,騙過財政機關的審核人員,繼續貸款。」

「或許他們早就回到了地表世界,用最後一筆錢結婚生子,過上了普通人的幸福生活,誰知道呢?」

「或許他們還在鐵軌上推餐車賣小吃,偶爾和車組檢修維護人員要一根煙,在車站休息的時候,要從乘客手裡換到一張車票,希望幸運女神能再次卷顧自己,能看清鈔票上的倒五芒星徽印。」

「或許他們強大的意誌力,能幫助他們從這個恐怖的旋渦中逃離出去,但是再強大的意誌力,也會在這種反復獻祭器官的迷信儀式中,變得脆弱不堪。如果沒有侍者來幫助他們,最終的結果就是孤身一人必將墮落。」

江雪明順手就給妹妹發了一條短信。

[不要碰網貸,白露,哥哥有錢。]

「拾荒者就是這樣一群人嗎?」步流星突然就不打算換衣服了,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沒體驗過這種情感,是學不來裝不像,完全沒辦法演,沒那味兒。

「普通人也樂意出賣自己的身體,為乘客提供萬靈藥的原料。」傑森已經換好了衣服,又趴回到公路旁,要再次確認自己收集的信息準確無誤:「但是普通人反而不像乘客,下場沒有那麼慘。他們的靈感沒有那麼強烈,也不會體驗到從高處跌到低處的那種快感,那種莫名奇妙的墮落快感——隻是癲狂指數上升,會讓這些普通人的內心變得脆弱,變得易驚易怒,容易大悲大喜,犯罪的概率會上升。除非是車站的調令引薦,普通人拿不到車票的,也不能往返多個車站去騙貸,這種副作用會變得無足輕重,還清貸款之後,長則半年,短則半個月,他們就恢復如初了。」

江雪明內心唏噓,沒想到車站的高利貸,說的是車站與乘客這筆血肉債務帶來的利息。

好貓咪費盡心機,想給乘客們的冒險旅途備上充足的萬靈藥,最後卻是這個結果。

從這條生產線誕生的救命靈藥,讓許多乘客自甘墮落,變成瘋瘋癲癲的拾荒者。

「在五年前,車站就不允許任何乘客出賣肉體元質了,借貸的大市場裡,反而滋生出更多的灰色地帶私人銀行和私人貸款,各種五花八門的理財項目層出不窮那就是另一個血淋淋的故事了。」這些事情,傑森暫且按下不表,他低頭舔舐著輪印黑泥裡的味道。

那場麵看得步流星咋舌稱奇。

傑森對文不才說:「有機會進去!絕對有機會!文不才!」

文不才:「細說。」

「用流動餐車的名頭,是一個絕佳的借口。」傑森解釋著:「這些泥土道渣裡,有新鮮的驢糞,流動餐車的廚師用畜力運貨,比起貨車要更安靜,更保險——驢糞的主要構成物是蕨菜和苔蘚,都是巨山車站的貨品,我吃過這些東西。這些驢子要是不聽話,還能變成禦寒的衣料和食物。」

江雪明也為之動容,從包袱裡遞出水壺和牙刷,「壯士!辛苦了!」

傑森接走了牙刷水壺,一邊清潔口腔,一邊口齒囫圇的解釋著。

「就在不久之前,兩天以內,有一列拾荒者的流動餐車進入了哨卡。從車轅的走向來看,他們是有進有出,進去的時候輪印很深,馱了很多貨品,出來的時候輪印較淺。」

緊接著傑森又在公路上繞圈。

「這條路沒有彈痕和金屬裂片,也沒有血跡,外層哨站的戒備鬆散,應該是個很好說話的地方。」

他仰頭漱口,最終將漱口水吐光。

「我們需要兩個偵查兵,去前麵探探路,要花花腸子多一點,要和陌生人聊得開談得來,這兩個偵察兵得互相照應,為對方的謊言查缺補漏,得問清楚這個聚居地有多少人,多少條槍,要旁敲側擊,問出零號站台的大老板住在什麼地方。」

步流星舉手:「我準備好了!」

文不才剛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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