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1 / 2)
上學後學都小心翼翼照顧著她的情緒,往常同學們談天說地,自由自在是最近,沒人再提起自己的父親,程佑歌身為最親近的朋友,更是這樣。
「哎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程佑歌抱住她:「寧寧。」
她似乎欲言又止。
「怎麼啦?」
「我可能要走了。」
「去哪裡?」
程佑歌說:「留學,不參加高考了。」
宋望寧徹底愣住,這麼突然嗎?她請了一周的假佑歌就做出來這麼大的決定。
程佑歌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沒打算過出國留學的事一直想著老實本分參加高考,但是他要走了挺喜歡他的了想這個成績也不是很好,一棵樹吊死也沒意思,就跟我爸提了提想到我爸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就一拍即合了。」
她嘆了口氣:「倒是也沒什麼,去哪兒讀書都一樣正早晚都要出國,就覺得挺對不住你的偏在這個時候……」
宋望寧安慰她:「沒什麼啦,人往高處走嘛,本來你英語成績就好,留個學或許有更好的出路。」
「嗯也是這麼想的,」程佑歌眼眶紅了,很緊地抱住她,「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你的,這三年都是你陪我過來的,也請你不要忘記我,你如果敢忘記我,那我回來打死你。」
程佑歌始終都是個敢愛敢恨的家夥,宋望寧被逗笑了:「快點準備雅思吧。」
「我爸給我請了輔導老師,不分晝夜在學呢。」
程佑歌眨了眨眼睛。
這年,程佑歌照舊參加了期末考試,這也是她高中階段的最後一次考試,高考的戰場上,她第一個退場,用她的話說,她的心與宋望寧同在。
期末考試結束那天,周浩最為不舍,幾次想說什麼也作罷了,組了局為程佑歌送行,這次沒去什麼大飯店,也沒什麼高逼格,就在一個燒烤店隨便吃了一頓。
大家喝了啤酒,吃著烤串,念叨著青春永遠不老,他們永遠十八歲。
氛圍搞得還挺有感覺,誰知道李盪突然來了句:「各位哥哥姐姐,我還沒滿十八歲呢。」
大家:「……」
宋望寧是真的沒有想到,這群人當中最吊兒郎當的李盪,竟然還是個未成年。
周亦如涼涼瞥他一眼:「有什麼可驕傲的?你想讓我誇你一句小毛孩子?」
李盪乖乖閉嘴。
吃完飯後,外麵竟然落了雪,紛紛揚揚的,格外浪漫。新的一年已經到了,久違的大雪也終於跌跌撞撞地落下,白茫茫一片,宛若梨花開滿了安城。
宋望寧踩在雪裡,伸出一隻手,接住了幾朵雪花,沒過幾秒鍾,雪花融化掉了,化為一灘冰涼的液體。
「橙子,今天的雪花好像在為你送行呢。」宋望寧感嘆道。
「是啊,」程佑歌拉緊圍巾,將小小的腦袋縮到暖融融的圍巾裡,嘆著氣,「可惜啊,明年就不能陪你們看安城的雪了。」
她像個義薄雲天的小女俠,突然扯過來宋望寧的手,往季洲手裡放:「洲洲啊,以後我把我最好的朋友就托付給你了。」
其實季洲在原來班還有更好的朋友,在一班最好的朋友確實是她們倆。
季洲笑笑:「好啊,我一定保護好寧寧。」
宋望寧也挽上季洲的手:「是我保護洲洲才對。」
怎麼看季洲都是需要保護的那個。
程佑歌又看向了那幾個男生,嗓音就沒那麼溫柔了:「還有你們幾個啊,尤其是李盪,你別吊兒郎當的,要把你的力氣用在保護寧寧身上。」
周浩不服了:「那我呢?」
「就你……」程佑歌噗嗤笑了,「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別再被陳止打得鼻青臉腫了……等我回國時,希望別讓我看到你破相。」
周浩翻了個白眼,最煩別人提這段黑歷史了。
季洲像是聽到了好玩的笑話,眉眼彎彎,也發自內心地笑了。
周亦如也瞪了周浩一眼:「哥,活該你這麼沖動,還不許別人提了?」
周浩笑嘻嘻地攬住自家妹妹:「這不是為了保護你麼,還挑哥哥的刺了?」
他勾了勾周亦如的鼻子,周亦如哼了一聲,把頭轉開。
小店的燈光穿過了透明的落地窗,落下一層薄薄的、暖暖的光輝,與冬日的雪交織在一起,氤氳著淡淡的霧氣,仿佛有浮蟲萬千。
李盪捂住了耳朵:「行了,哥哥姐姐們,不要這麼矯情了。」
地上已經堆了些雪,不過還不夠密實,周浩便從旁邊的汽車上搜刮下來一堆雪,迅速捏成了一個團子,往李盪身上砸:「臭李盪,老子偏要矯情!」
李盪被砸懵了,揉了揉腦袋,使勁扒拉出來幾個雪團,不分青紅皂白就往周浩身上砸,卻沒砸準,周浩瘋狂往沈如鶴身後躲,沈如鶴就成了他的肉盾,這麼一來,就熱鬧了。
所有人都攻擊李盪,他一人難敵眾人,李盪小可憐被砸倒了,砸得無計可施,跪在雪地裡,又是無奈又是想笑,瘋狂求饒。
「行了,朕的盪妃,朕準許你起來。」周浩樂得把頭支到了天上。
李盪滿臉調笑地從雪地裡爬起來,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剛才那兩分鍾功夫,他偷偷攥了好幾個大大的雪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一人賞了一個。
李盪砸完他們,就跑遠了,他們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各個懵逼,卻徹底追不上了。
雪花紛紛揚揚,天氣冷得徹骨,可少年人的血液卻是滾燙的。
不知道誰先起的頭,對著天空大聲喊起來,訴說少年的心聲。
「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兄弟一口酒!」
「我愛安城三中,青春永不畢業!」
「高中萬歲!高考萬歲!!」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我愛我的朋友們!!」
「無論天涯海角,來生還做朋友!!」
周浩抬手揍到李盪腦袋上:「瓊瑤劇嗎你?什麼來生,你兄弟都活得好好的。」
程佑歌揶揄:「沒文化啊盪妃。」
「誒,」周浩撓撓頭,「剛才第一聲是不是盪妃先喊的?」
兩秒鍾後,眾人齊齊點頭。
「李盪,你他媽剛才罵誰矯情呢,」大家又拿起雪,發起新一輪的進攻,「弄死矯情鬼李盪!」
李盪也不是好惹的,經過剛才那一輪,他的戰鬥力又增加了幾層,經常趁人不備搞些陰招,少男少女踩在雪地裡咯吱咯吱響。
宋望寧差點就被他弄倒,即將滑倒之際,沈如鶴一把攬住了她的月要,言簡意賅:「宋望寧,來我這邊。」
少年的嗓音擲地有聲,呼吸之間有交錯的薄荷香,影影綽綽地掃過她的臉,她招架不得,臉一下子臊得通紅,手心汗津津的。不會有人注意,亦無人知道她潮濕的心事。
時間
走到了二零一三年,宋望寧的暗戀也走到了第五年。
後來再回想,那竟是宋望寧高三生涯中最快樂的一晚。
寒假,江蕪約宋望寧出去玩,也算是強迫她出門散散心,兩人吃了炸雞,蜂蜜芥末醬糊了一嘴,江蕪又非得再要個甜辣口味,到後來,又拉著宋望寧去吃火鍋,點了整整一桌子菜。
吃完飯,買了好多化妝品,又跑到樓上試衣服。
年關馬上到了,宋望寧原本不打算買新衣服的,父親離世不久,她哪有心思高高興興過新年,然而沈書珺默默給她做了件新的羽絨服,低調的顏色,也算合適。
江蕪看上一件黑色大衣,興高采烈穿在身上照了好幾次鏡子,不滿意地撅撅嘴巴,突然福至心靈,逼著宋望寧換上這件。
於是宋望寧半被強迫地換上了衣服,少女膚色白皙,她最近瘦了些,又多了些羸弱之感,倒是再合適不過,宋望寧剛把衣服換下來,江蕪已經付了賬準備拉她走了。
「你買了?」
「對啊,算我送你的。」
這是個品牌店,衣服價格並不便宜。
二人又到了一家奶茶店,江蕪說:「寧寧,我跟他談戀愛了。」
宋望寧差點沒反應過來。
進入高三以來,她們彼此都忙碌起來,再加上江蕪早就搬到新城雅居住,離得不算近,更不方便見麵,聯係也都是在網上。
還是十一月,江蕪告訴她,她救了一個比她大七歲的男人,那男人受了重傷,渾身是血。
開始她不放心,後來江蕪經常給她播報他們的情況,宋望寧才勉強安下心。
「啊,其實也不算談,」江蕪捂了捂臉,難得露出一點少女的羞澀,「就是我喜歡他,我就告白了,他也喜歡我,但他就是不肯說,我想睡他,都硬得不行了也不願意。」
江蕪不是口嗨,她確實挺勇敢。
「但是吧,」江蕪說,「他把他的卡給我了,裡頭錢真的多到花不完……我突然覺得,我救對人了。」
這就是江蕪花錢那麼大方的原因?
江蕪年齡比宋望寧大一歲,思想上也成熟不少。
江蕪深深看向她,轉移了話題:「寧寧,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不要難過。」
「走去哪裡?」
江蕪托著下巴:「不知道,應該是跟他走吧,你不要意外,因為,他就是我這輩子認定的人,江蕪非周凜不嫁。」
也不知道為什麼,宋望寧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江蕪的眼中似乎有受傷的意味。
她往常總是充滿神采,眸子裡像是藏滿了星星。
「你會想我嗎?」
宋望寧毫不猶豫地點頭:「會。」
江蕪是她來到安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她們講過許多話,交換過無數個有趣或者枯燥的秘密,心事或者煩惱……老舊小區的天台傾聽著著她們的喜怒哀樂。
她永遠都忘不了她,然而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
前路迢迢,山水千萬重,往後還有無數春秋,都要她一人嘗遍滋味。
「想你的時候,你也在想我,所以我們還是在一起的。」十三歲相識,走到浩浩盪盪的十八歲,在人生的岔路口分別,宋望寧其實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就像……」她哽咽,「就像我和我爸爸一樣。」
她原來有多麼恨宋國軍,她如今就有多恨自己和宋國軍冷戰。
還記得宋國軍那時候問她:「寧寧,你是不是恨爸爸?」
宋國軍的眼神無疑是蒼涼的,她每每想起就有點後怕。
如果她當時說「不恨」,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江蕪也慌了,拍著她的肩膀反復安慰:「哎,寧寧,你別掉淚了,你一哭我就招架不住……」
高三下學期開學那天,程佑歌的座位空了,宋望寧少了一個同桌,除此之外,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宋望寧剛到家,江蕪的媽媽找來了,昔日漂亮的女人哭得眼睛紅腫,一把就拽住了宋望寧,呼吸之間還有冬日的寒冽:「寧寧,江蕪走了你知道嗎?」
宋望寧如雷劈在原地。
原來江蕪若有似無的試探都是真的。
她真的走了。
她跟人私奔了,拋下了一切。?
宋望寧也像是抽走了魂魄:「她去了哪裡?」
江媽媽坐在沙發上,不停地嘆著氣,錘著腿,咬牙憤恨自己,悔不當初:「我也不知道啊,我現在好擔心小蕪,她隻給我留下一張字條就走了,就說走了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