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眼前的小院甚至不能用庭院來形容,隻是由幾間陳舊的屋舍圍起。
恰好是冬日,樹木枯敗,在外便可一眼望盡,院內除了幾個發舊了的草靶外,空盪盪的了無生氣。
即便是再受人忽視的六郎君那,也有仆婦和粗使下人,可這兒卻什麼都沒有,她的轎子在院門外這麼久,甚至沒人發現。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唯有偶爾的鳥鳴,靜地叫人心裡發慌。
嚴嬤嬤惴惴不安了一路,生怕撞上沈放,這會瞧見門窗緊閉,頓時鬆了口氣。
「娘子,五郎君許是有事出去了,咱們把東西留下,晚些再讓人跑一趟,說是您送的便好。」
林湘珺好不容易才尋到機會,人都沒見著,自然是不甘心的。
而且給他的禮物,是她一樣樣親自挑選準備的,就這麼擱在這,若是被不長眼的下人順走了可怎麼辦。
「嬤嬤且慢。」
她也坐不住了,讓人將轎子放下,提著裙擺著急地下地,見不著人,多看兩眼他的屋子也好。
但沒想到,她剛邁進院門,就聽見一聲冷厲的聲音響起。
「何人。」
她驀地停下,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在靠牆邊的石凳上,坐著個高瘦的少年,手裡握著把竹刀,正在削一截竹竿。
是沈放!
這幾日雖沒有下雪,可京都的天依舊霧蒙蒙的,他穿了身淺灰色的襖子,單薄又粗糙,與牆瓦的顏色相近,又不發一言,也就難怪她方才沒注意到了。
林湘珺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原本漫無目的的雙眼,驀地有了光亮,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提著裙擺,下意識地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之前在安家,她不能莽撞地上前與他說話,如今她是沈家的客人,自然不同了。
「沈五哥哥安好,我是林家七娘林湘珺,要暫住府上幾日,特來拜訪。」
可她還未走幾步,就見低垂著眼眸的少年驀地抬起眼,目光如他手中的刀一般鋒利。
「出去。」
從來沒人這般凶得對她說過話,也沒人敢這麼瞪她。
林湘珺被那眼神給鎮住,委屈地嘟囔了兩聲,可很快又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隻得在心裡給自己鼓勁,重新提起笑往前幾步。
「沈五哥哥,我隻是來送禮的,沒有什麼別的意思,這禮府上其他人那也有……」
話音還未落下,就見沈放露出的半邊眉頭皺起,手腕輕巧地反轉,還未瞧見他是如何使的勁,就見手中那截被削地鋒利無比的竹竿,已經朝著她的麵門飛擲而來。
林湘珺養尊處優慣了,別說是尖銳之物,便是重物也從不讓她碰。
瞧見那竹竿,她腳下一頓,僵在原地,一時之間別說是躲連眨眼都忘了。
一旁的嚴嬤嬤等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離得有些遠,待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去推開她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根青綠的銳物,離她越來越近。
近到那可怕的尖頭,離她的麵門隻有毫厘之際。
嚴嬤嬤驚恐地瞪圓了眼,腦海裡閃過這位郎君曾經犯下的事,隻覺無力回天,一聲悲愴的娘子,剛從嘴邊吐出。
就見那竹竿好似顯靈了一般,順著風堪堪蹭過她的鬢發,而後突然之間急轉直下。
在眾人的目光下,搖搖晃晃地落在她的鞋麵上,勾破了她的裙擺。
林湘珺攥著裙衫的手指,不知何時鬆開了,雪白的裙擺散落在地,被滿地的塵泥所沾染。
嚴嬤嬤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得救了,生怕沈放一擊未中又來一擊,立即飛撲上前,將傻站著不動的林湘珺給護到身後。
「娘子,您沒事吧?可有何處傷著。」
林湘珺像是恍若夢醒,眨了眨泛酸的眼睛,低頭看向那根被削得光潔尖銳的竹竿,呆愣楞得不知在想什麼。
「娘子,您這是怎麼了?您說句話啊,可別嚇老奴啊。」
嚴嬤嬤是真的被嚇得手腳發軟,清遠侯那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女兒奴,曾經有人背地裡說林七娘是短命鬼,他也不管對方是何身份,直接帶人打上門去。
不僅將人打斷了腿,還逼著他去廟裡,給他寶貝女兒吃齋念佛整整半年。
自那之後,全京城再沒人敢隨意編排林七娘。
昨日世子妃將這燙手的山芋,交到了她手上,她小心謹慎地照看著,好不容易平安過了半日,以為府內沒人敢惹這主兒。
唯獨忘了,這還有個不怕死的煞星,可他不要命,她老婆子還想多活幾年呢!
嚴嬤嬤牙關發顫,一麵讓人去請大夫,一麵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在林湘珺眼前晃一晃。
隻是她的手還未伸出去,就見『被嚇懵了』的七娘子,緩慢地扌莫了扌莫自己額前的碎發,而後迷茫的眼中露出了些許精光。
這模樣,不像是受了驚嚇,反倒像是……
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不等嚴嬤嬤確認,便聽見林湘珺略帶驚奇又崇拜的語氣道:「沈五哥哥好生厲害!」
嚴嬤嬤:……
難不成真是嚇傻了?
嚴嬤嬤趕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子,您沒事了?」
那邊沈放好似對他們是何人,為何來此毫不關心,就連險些傷著人也沒半點歉意,收起石桌上的小刀,起身往屋裡去。
林湘珺一眼瞧見沈放要走,著急地揮開擋在眼前的手,滿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我好好的,能有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