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林湘珺生怕自己露了怯,咬著牙閉著眼沖到了沈放跟前。
使出渾身的力氣,將踩在沈放手腕上的沈應川,小小地推開了半步,伸開雙臂擋在了他的身前。
「光天化日,誰許你們欺負人的。」
他們對有人闖進來並不詫異,沈應川這些年沒少在府上欺負沈放,捧高踩低才是府內的生存之道。
就算有人瞧見,他們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會為了個廢物,來得罪三郎君。
尤其是他身邊那些狗腿子,在府上橫行無忌慣了,瞧見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嘿嘿笑了兩聲。
「喲,我隻聽說過英雄救美的,還真沒見過美女救醜八怪的。」
「小娘子這雙手如此嬌美,正該乾別的事兒,可小心別折在這兒了,咱們瞧了可要心疼的。」
林湘珺從小身邊都是有學識教養的人,說得更是她愛聽的話,就連皇帝瞧見她都是輕聲細語的關切,什麼時候聽過這等汙言穢語。
瞬間氣得小臉都紅了,十根手指緊緊地捏成拳,見還有人想要伸手來碰她,又生氣又害怕,渾身抖如篩糠。
她就是個紙糊的小老虎,往日那是窩裡橫,可護都護了,這會讓她跑已經來不及了。
隻能顫顫巍巍地硬撐著:「你們,你們好大的狗膽,知道我爹爹是誰嗎?你們再敢欺負他,我,我便要喊人了。」
這帶著顫音斷斷續續的話語,根本嚇不到人,甚至引來了其他人的笑聲。
可就在他們大笑之時,一個巴掌用力地拍在了其中一人的腦袋上。
「誰?誰打老子。」那人憤怒地四下去找,才發現沈應川鐵青著臉,恨不得要把他們給生吞了。
「都給我閉嘴。」
沈應川萬萬沒有想到,闖進來的人會是林湘珺。
她不是個病秧子嗎,如此天寒地凍的,跑來花園做什麼?
若是換了別人,他隨便嚇唬一番便好了,可這位小娘子就有些棘手了。
家世顯赫身份尊貴,碰不得打不得,偏偏還是個嚇不得的主,他一改方才凶神惡煞的模樣,溫聲細語道:「林娘子,是我管束無方,縱得下人口無遮攔,還不快給林娘子磕頭賠罪。」
那些下人都被打懵了,但沈應川讓磕頭,隻能利索地跪下求饒,滿嘴都是娘子饒命。
春喜也終於哆哆嗦嗦地沖了過來,將林湘珺給護在了身後,「知道是誤會,還不快走,莫要在這汙了我們娘子的眼。」
沈應川自然是要走的,可瞥見沈放還躺在地上,生怕壞了他苦心經營的形象,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句。
「林娘子不要誤會,我五弟頑劣犯了事,我正替父兄教導他,如今想必已經知錯,我前頭還有些事要忙,便不耽誤娘子散心了。」
沈應川這人慣會看人眼色,他本是想把沈放一並帶走的,但看林湘珺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且沈放也隻剩一口氣,量他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既然她林七娘想當菩薩,便成全她,說完直接帶著人揚長而去。
看他們走遠,林湘珺憋著的那股氣瞬間泄了,一時頭暈氣短,隻能撫著月匈口小口小口地喘著氣。
還好有春喜攙著她,不然這會就該和沈放一塊倒在地上了。
待渾身舒暢些了,就立即俯身去看沈放。
沒想到的是,她不過順了會氣的功夫,這人竟然自己站起來了,期間甚至一聲不吭,拖著渾身的傷將滾落在地的麵具撿了回來。
林湘珺簡直是傻眼了,他真當自己是鐵塑的嗎?
他一手抓著麵具,一手捂著還在出血的傷口,動作緩慢艱難,看上去尤為狼狽。
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狼藉不堪,他身上就是有股難以言說的韌勁,就像是雪中的翠竹,沒有任何東西能將他壓彎。
沈放的呼吸似乎有些急,那根掛繩怎麼都係不上,直到有雙冰涼柔軟的手摁住了他的手指,動作輕巧地穿過他的耳後,穩穩地將麵具戴在了他臉上。
「這樣不就好了嗎?你想要撿這個,為什麼不喊我呢。」
沈放動作一滯,手指微僵,緩慢地抬眼,朝她看去。
麵前的小姑娘踮著腳尖,勉強地與他對視,即便穿著厚厚的襖子,不施脂粉,依舊能看出是何等的纖弱嬌美。
昨日他才見過她,卻像是這會才看清楚,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一雙烏黑圓潤的鹿眼,美得就像悄然盛開的曇花,一眨眼便會消失不見。
她看著氣血似有不足,麵色蒼白唇瓣也同樣沒血色,手細月要也細,多走上幾步路,便要停下喘氣,活脫脫一個久病之人。
便是這樣一個他隨手都能捏死的人,為他免去了苦痛。
真真是嘲諷。
沈放竟然有些想笑,他扯了扯破裂的嘴角,說是笑卻滿是猙獰。
隻是,很快他的笑也冷了下來,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來:「多管閒事。」
而後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拂開了眼前人,不再多看她一眼,搖晃著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