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藥石(2 / 2)
被擄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剛剛為明嫿看診的郎中,陳笙。
陳笙嚎叫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見屋中燈光昏暗,似乎有個俊朗少年站在窗前,剛想抬頭瞧個仔細,卻被身後的黑衣暗衛揪住了後衣領,逼著他低著頭,不許直視。
「哎呀!我不看!我不看!別殺我啊!」
李珩輕咳一聲,示意那暗衛下去。自己則負手踱步至陳笙跟前。
陳笙隻瞧見來人的玄色雲紋皂靴,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的貨色。身邊又有武功高強的暗衛,便嚇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李珩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沉聲道:「陳大夫,方才在明家診脈的結果如何?
陳笙本就心中驚恐,乍一聽此言以為這人要殺他滅口,便顫著聲音回道:「老,老夫隻是給那丫頭尋常診治,就開了副藥便離開了,老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莫要再問了……」
「嗬,什麼尋常小病,竟勞駕玉廬聖手,陳大夫,你以為你騙得了燕家,便能瞞得住所有人?」
陳笙聞言心中咯噔一下,麵上的驚惶霎時間退去,眸中閃過一抹忌憚之色。
「你到底是何人?」
這玉廬聖手之名十幾年前可謂是響徹大綏,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百姓間皆傳聞隻要人還有一口氣,這玉廬聖手隻要說這人能活,那這人便死不了。
崇安帝聽聞此人醫術精湛,自己常年痛風纏身,便命陳笙為他診治,可這陳笙剛搭上脈便丟下一句話,他道:「陛下若是想根治這痛風,必得從此後不再服藥金石丹藥,方能無醫自愈。」
可這崇安帝常年沉迷求仙問道,一聽此言便認定這人是徒有虛名,頓時大發雷霆,將他趕出了皇宮,後來崇安帝痛風反復,徹夜難眠。便是太醫院原判大人都束手無策。眾人懇請皇帝將玉廬聖手請回來,皇帝病痛難忍隻得拉下聖顏,一紙詔書召見陳笙進宮,卻不料這玉廬聖手大門緊閉,一派逐客之意。皇帝得知,以為這人心中記恨,才不肯前來。心中大怒,便下旨捉拿,誰知找遍大綏皆不見此人的蹤跡,後來玉廬聖手身死的消息傳遍大綏,這些年便更加無人提及。
李珩摩挲著指尖的白玉扳指,一雙眸子裹挾著淩厲,聲音卻聽不出喜怒:「你不說可以,不過明日京都之中便會傳遍玉廬聖手還健在的消息,你蟄伏多年,怕是不想真銷聲匿跡吧?」
陳笙心中萬分掙紮,今日給明家丫頭診脈的時候怕顯露手腳,一時泄露了身份。便不敢大膽用藥,本來不想淌這趟渾水,可一見著那丫頭生死看淡的眸子,便動了惻隱之心,更何況燕家的確有恩於他。
「明家丫頭的病根深重,且常年服用傷身之藥,已然傷及根本」
李珩聞言,一直平靜的臉色霎時沉了三分,轉著扳指的手停下。
陳笙頓時感覺脊背發涼,話到一半竟是不敢再言。
「說下去。」
李珩收斂神色,沉聲道。
「那丫頭心中思慮過重,執念太深,即便是醫得好身子,也必定離不得湯藥啊!」
「執念?」李珩氣急反笑,怕是還忘不了李椋吧!上輩子對那人忠心耿耿,癡心一片,最後寧願自盡也不想同他在一起。思及此,捏在手中的琉璃盞倏地擲在地上,瞬間酒液夾著杯盞碎片留下滿地狼藉。
李珩一時氣惱,竟不顧陳笙在一旁怔愣的神色,待心緒稍平,望著窗外剛下不久的雪。
負手而立,李自覺地輕嘆輕嘆,隨後嗡著聲音道;「既然有藥可醫,那便好好給她醫治。至於你身份的事,不必擔心,隻要你做好你該做的,那便不會有人知道,包括皇帝。」
陳笙咋聽此言,眉自覺地挑了挑了挑,想要抬頭看看此人的相貌,可惜房中光線太過微弱,借著月色,隻能看見這人挺括的背影,與通身矜貴的氣派。聽著音色,陳笙篤定,此人今年不過二十,怎得如此老成,跟那明家丫頭說話的語氣一個樣兒,真是奇怪。
想著想著忽覺背後一涼, 回頭一看,竟是將他擄來的暗衛。
陳笙嚇得大叫,可惜還未能發出聲音,便被人打昏拖了出去。
這時門外有些許異動,李珩回首,正色道:「何事?」
「主子!北境傳來急報,咱們勝了!」
李珩聞言眸光微動,隻須臾,便歸於平靜。
「進來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