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的第七十九天(1 / 2)
他是神的利刃。
他的家族為神存在。
霜潤之星作為神之代行者的一族,成員從出生時便被告知自己必須拋棄一切無用的事物,隻為成為「完美的兵器」,肅清與神對立的存在。
魔物,讓神頭疼的災厄。
侵染神創造的世界,給它帶來許多不安,不期望造就的世界如此不堪。霜潤之星的族人作為潛伏各地的影子,在完成使命後,神賦予他們最後一項任務。
與特異點一同鏟除魔物。
那一年的神近耀不過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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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接受指令、虔誠半跪於神殿之下的那刻,遇到了神給予人間的救贖。對方和他一樣,是神的製造物,一生為神服務的存在。
少年年齡不大,看起來和他差不多。但比起他因為經歷和使命塑造成如今的淡漠,對方耀眼的琥珀瞳最初就是生冷冰寒,空洞灰暗,似乎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憎惡。
神近耀那時候覺得少年可能是不太喜歡自己的人類身份。
可即便如此,那人也遵從神的指令,與他組隊討伐。
大概對於少年來說,回應神的期望,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勝過生命。
所以在最後,那個人消失了。
作為特異點的存在,他屬於人類範疇的概念,但能力卻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
所以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肉/體也過於平凡。盡管有著不同尋常的能量維持、提高韌性和修復性,也無法改變他是人類的事實。
一個軀殼再怎麼變動,也改變不了他的本質。
而特異點的本質,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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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兩人的相處就像磁極,神近耀能清楚的感受到少年是真的高冷。雖然自己不善言談,但為了家族和任務,他選擇邁出。
然而對方不知是真的不喜人類還是厭惡著什麼,對他愛理不理,一直都冷冰冰的,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態。
遇上魔物,各打各的,根本看不出來兩人是隊友。
他知道對方很強,可以輕鬆乾掉低級魔物。那時候的神近耀對上低級,或多或少都會陷入苦戰。記得有次中毒,差點死在魔物爪下。他沒想過,平時冷冰冰的少年會對他出手相救,他依稀記得當時所見的琥珀,似乎散著暖光。
神近耀花了一年的時間,少年才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他當時有點好奇為什麼是英文稱呼,對方隻是搖頭說不知道。神近耀猜測,可能是他的取名者的癖好獨特。
大概是頭一次和別人共事,對方對很多東西都是茫然狀態。神近耀發現他真的如名其曰,非常特異,毫不食人間煙火,完全沒有身為一個人該有的人性。
但觀察許久,他發現少年又似乎並不是那種人。
比如某次停落一顆星球,遇上正在進行的燈會。路過撈金魚的小攤,少年問他水池裡的東西是什麼。神近耀頓了許久,決定解釋的時候,少年蹙眉緊盯水池,他聽到對方自言自語『好像叫什麼金魚?嗯……以前是不是撈過啊?明明第一次見,卻提不起興趣,好奇怪……』。
當時他很困惑,內心甚至很是無語『你都知道還裝作不懂的跑來問我,很好玩?』。可到後來相似情況漸多,他發現少年給他的感覺,如先前撈金魚時的自言自語。
他曾經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遇到過。人在遇上新奇、從未所遇的事物時,會產生一種叫做好奇心的感觸。但很顯然,少年不是這樣,那時對方盯著水池的眼神他記得很清楚。
懷念。
那一刻,神近耀才意識到少年的情況不對勁。
記憶就像被強製篡改一般。
一開始他並不相信,直到兩人熟悉起來,對方也會和他說話。兩人性格相比,少年熟絡後是比較開朗的那種,他呢,還是能少說話就閉嘴沉默,習性所致難以改變,對方沒有因此生氣。
兩人遊轉世間各地,一晃就是四年。
期間神近耀也終於知道,故事記載的特異點,真的很神奇。最初連低級魔物都會苦戰的他,如今對上中級,遊刃有餘至極。和對方一同共事,不經意提升自我能力。
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
某天完成剿滅入侵一座村莊的魔物後,少年隨手揮掉長劍上的血跡,麵對大海,背對他開口:
『耀,你是不是很想問,關於我記憶的事情?』
他沒有回應,一直聽著少年言語。
『我知道因為這件事,給你帶來很多不好的感觸,對不起……無論是撈金魚還是其他星球的見聞,都讓你為難了。』
我不在意。他如此回答,少年聞言側身,搖頭:
『我時常都在想,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所以神,才會給予我懲罰。』
麵對少年的突兀話題,神近耀有些困惑。
神是高維度世界的成員,乾擾不了凡間。少年和他雖都是神的產物,但比起他自己,對方可能要更特殊些。
不然為什麼會被叫做特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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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近耀得知有關特異點的事情,來自一塊石碑。刻印在照片裡的石碑上鋪滿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在石碑的頂端,有一個像花朵的印記,被月包裹;文字的最後,注明著幾個字。霜潤之星長老的能力是『同覽』,可以解讀古代文字、並將自己所見的內容以『對目』的方式同調給對象。
他記得自己被長老叫進房間論事,然後給他看了那張照片,似乎還說了些什麼。
那時候的他很小,如今記得的也隻有特異點的特征、那個奇特的花朵印記和石碑最下麵備注的『迪維諾』。
同年的九月,在肅清一隻高級魔物後,少年轉頭看著他:『暫時無事,你可以休息段時間。』
神近耀相信他的出言,兩人五年的相處時間,對彼此熟之又熟,少年向來說一不二,他也沒去懷疑。
『這幾年你變強了。』
『接下來的時間,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直到我再來找你。』
『嗯?你問我要去哪?當然是去完成曾經沒做到的啊。不用擔心,我一個人沒事的,你就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每個人的故事都不同,而我想去遊歷,然後猜想,可能過程不是我想要的,但起碼……結局應該靠自己來寫。』
『耀,認識你,我很高興。』
『再見,我的朋友。』
神近耀沒想過站在海邊的少年會如此出言,在光照下的人影明明那麼耀眼,但他卻察覺到一絲傷感。想到還能見麵,他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回想起來,神近耀才發現,對方所約定的東西,隻是一個騙局。
少年不會來找他。
也不可能來找他。
整整一年的時間,沒有絲毫關於少年的訊息,他也前去尋找過,九個月的搜索終究一無所獲。
在他打算回到故鄉,找尋當年解讀照片的長老時,神來找他了。
他問少年在哪?
——神說凹凸大賽。
他問少年是不是在凹凸大賽?
——神說去了就知道了。
他說少年是不是出事了?
——神沉默不語。
『我說耀啊,那個老家夥讓你乾了些什麼地獄試煉所以你才不愛說話?』
他知道少年說的老家夥是神。
『聽聞聖空星的花海很漂亮,下次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