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隻流浪貓(1 / 2)
鍾梔是特困生的傳言不知道從什麼人口中傳出來。等鍾梔聽到的時候已經人盡皆知。
有人開玩笑說鍾梔不是特困生,應該是特特困生。比貧困生更貧困的是特困生。比特困生更貧困的是特特困生。鍾梔就是這種。
所有人都知道鍾梔家裡很窮,窮到一個月隻吃一頓肉。穿不起名牌,用不起化妝品。讀不起書。她能來南五中不是因為成績好,而是因為足夠窮。窮到被人可憐,花錢資助她來南五中就讀。
雖然安慰自己貧窮並不可恥,但鍾梔還是委屈的想哭。
轉入南五中兩個星期,除了老師也沒什麼人認識她。現在因為一件小事,全年級的人都知道她。議論她的人變多了,找她說話的人也變多了。大家很好奇她家是乾什麼的。楊思雨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問她家天天吃什麼,是不是像紀錄片裡那樣每天就隻吃土豆。
鍾梔冷著臉不說話,她雖然是山裡長大的,但也沒有每天吃土豆。
楊思雨沒得到想要的反應覺得丟臉:「鍾梔,你別那麼敏感行不?大家又沒什麼惡意,沒去過山裡,問一下都不行啊?」
王曉菲看好戲還不忘扇風:「哎,鍾梔。你說周沢會騎車載你,該不會是可憐你每天走路回家吧?」
「有可能哦。」楊思雨捂著嘴,笑出聲:「周沢其實挺有善心的。」
「哈哈,王曉菲你嘴太毒了。」
「不然呢?」王曉菲歪了歪腦袋,「難道是她長得好看?灰姑娘獨特的氣質讓渣男慧眼識珠浪子回頭?別啊,太瑪麗蘇了吧,小說裡我都不相信這種橋段。」
後排的同學默默地看著,有看好戲的,有覺得過分的,但是沒有人開口說一句。
鍾梔手緊緊捏成了拳頭,低著腦袋,臉白得像雪。
這件事,不知怎麼的被楊麗雲給知道了。
楊麗雲氣得要命,她直接在班裡發了一通火:「學生的好壞不是以家境做標準,你們的任務就是讀書。讀書好,懂禮貌,有愛心,就是好學生。人不能選擇出生的家庭。」
借著上個月月考的成績,楊麗雲直接讓楊思雨和王曉菲去門外站著。站了一節課。下課鈴一響,羞得她們回到座位就趴下來哭了。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楊思雨和王曉菲對鍾梔的嫌棄變成了敵對。她們開始帶著女生孤立鍾梔。怕楊麗雲發現又要挨罵,她們孤立得並不明顯。
鍾梔無所謂,她平時不跟女生玩。隻要不打擾她學習乾擾她心態,她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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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長假結束的第二個星期,學校召開了運動會。
班長汪宇開了個班會,要求每個人交三百塊班費。因為買廣告牌子,班服,還有運動會當天的零食飲料。不管用不用,所有人都要交。鍾梔身上沒錢,離開家的時候除了媽媽偷偷塞給她三百,她隻有每個月安女士定時打來的生活費。
不過三百也確實不多。鍾梔抽出一個雙休日去蛋糕店裡幫忙就夠了。
周一去交班費的時候。學委吳丹正在忙。一群班乾部圍坐在她的課桌前麵,幾個人正商量運動會的項目。鍾梔過來交錢,吳丹看都沒看就讓鍾梔把錢放她抽屜裡。
鍾梔看了眼她的桌子,抽屜裡堆滿了資料。不知道錢塞在哪裡。不是很熟她不好意思動人家的私人用品,就折中地問:「不如我把錢放桌上。或者放你語文書下麵壓著也行,你忙完了自己拿。」
鍾梔把錢夾在她的語文書和英語書之間,臨走前還特意說了一聲。吳丹不知道聽見沒有,敷衍地點點頭。
周沢塞著耳機趴在桌子上睡覺,陽光照著他半張臉,他眼睫在臉上落下纖長的影子。鍾梔回來的時候,他兩條長腿橫在板凳的前橫槓上,長胳膊曲成直角搭在桌上,修長的手垂下來。身體像貓一樣塞住了入口。鍾梔從後麵前麵都找不到縫隙,有些著急。
他的手機扔在桌子上,屏幕上一個消息接一個消息地冒。震個不停。
鍾梔在外麵站了會兒,上課鈴又響了,周沢還是一副睡到死的樣子。她急了,伸手拍了拍他胳膊。很小聲的叫他:「周沢,醒醒,上課了,讓我進去。」
周沢眼瞼動了動,沒睜。
「周沢……」
鍾梔怕他沒聽到,彎下月要:「別睡了周沢,我要進去。上課了。」
周沢的眉頭皺了兩下,又恢復平整。
鍾梔怕一會兒老師來了還沒進去,著急之下扯下他一邊耳機大聲說,「周沢,我要進去。」
她說這句話剛好安靜,全班的目光都看過來。趴著的周沢這才勾起嘴角,慢吞吞地爬起來,眯著眼睛揉耳朵:「聽到了聽到了,別對著我耳朵說話,耳朵癢癢。」
回頭看了眼鍾梔,又說:「急什麼?又不是不讓你進來。」
鍾梔一瞬間麵紅耳赤。
周沢說話的腔調很特殊,尾音不自覺地上飄,漫不經心又好似有點寵溺的語調讓後排的人都看過來。萬眾矚目,如芒在背,周沢慢悠悠地讓位,鍾梔才也似的爬進了座位。
鍾梔坐在裡麵,心久久不能平靜。直到授課老師走進來喊了上課,跳動的心髒才恢復平靜。
「嘖,」周沢手枕著胳膊,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正盯著她,「你剛才對著我耳朵吵什麼?」
鍾梔拒絕上課說話,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嘖,」周沢撇了撇嘴,咕噥了一句,「書呆子。」
鍾梔的耳朵又熱了。
這節課是楊麗雲老師的課,物理課。她上課對課堂紀律要求很高,不允許一點說小話。學生們不學習可以睡覺,但不準吵鬧。
楊老師下午有事。下課鈴一響,她交代班長管好班級紀律,夾著教案就匆匆走了。
她一走,班裡的刺頭兒就叫起來。周沢的手機從下課鈴響開始瘋狂的震動。震了一會兒停三秒,然後又繼續震動。
搞得做題的鍾梔眼睛都瞥過來,周沢才皺著眉頭拿起來。
按滅了來電,他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後兩手插兜地離開了教室。
鍾梔看著他走遠,目光又回到黑板上。黑板上楊老師的板書,是一道典型的高考題。上麵寫了一種解法,鍾梔覺得還可以更簡單,於是嘗試用第二種方法算著上麵的題目。她一邊抄一邊還在回顧課上的內容,前排忽然吵鬧起來。
學習委員吳丹出去一趟,忽然回來把桌子上的書往地上一推,趴在課桌上就哭了。
同學們都圍上去安慰,七嘴八舌的問她怎麼了。吳丹隻顧哭,不說話。她的同桌葉琴雲回頭隱晦地看了看鍾梔在的位置,含含糊糊地說:「丹丹的錢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