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2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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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罔極記得溫泅雪說過,考核過程不能破壞周圍的建築,雖然現在不是考核,但他也遵守著。

淩訣天顧念著這是書院,也沒有用毀天滅地的大招。

如此,當問道書院的人聞聲趕來,就隻看到兩個雖然打得異常凶殘,招招都奔著要對方的命去,叫心理素質稍差的人甚至不敢看下去,隻覺得下一瞬就要死一個,還是死得極其血腥的那種,但除了一地被殺氣震落的含笑花,沒有任何損毀。

負責本次招生秩序的夫子頓時鬆一口氣,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這屆的學子素質還是很高的。」

京都的仙盟學院成立兩年,因著坐鎮的都是修真界傳說級別的隱世大人物,全修真界最優秀的年輕人都朝聖般狂熱地向京都奔湧而去。

致使東都的問道書院生源嚴重流失,不得不放開限製,擴大生源,從整個九州招收弟子。

內部一直有聲音說,擔心放開生源,招收那些蠻荒之地的散修,會導致問道書院的層次被拉低,風氣被敗壞。

但現在一看,完全是多慮了啊,雖然學生們血氣方剛,是少了些禮儀規矩,一見麵就熱情地打起來,但這不是挺乖的嘛。看看,打成這樣你死我活的架勢,地板連條裂縫都沒有,很有分寸了。

是以,夫子們都不急著拉架了。

「正該讓外麵看看,問道書院武德充沛,並未遜色京都仙盟學院多少。」

「正是如此。」

自從仙盟學院成立,修真界就一直拿問道書院做對比,貶低問道書院規矩陳腐,文氣過重,對弟子們天性過於管束,不如仙盟學院生機勃勃,百花齊放,因材施教,尊重個性。

大家雖然知道這話難聽但也不算平白亂造,聽多了心裡也難免不舒服,今次終於感到紓解。

「夫子,眼看前來觀戰的學子越來越多,其中或許有年紀小修為不足自保的,萬一被波及到……是否該做點什麼以防萬一?」

一旁輔助招生事宜的書院大師姐提醒道。

「還是尋薇你心思細膩,考慮周到。」

問道書院向來規矩,勒令弟子不得私下比鬥,以至於少有應對這種場合的經驗。

夫子並指,袖中放出一枚印章浮於半空:「去。」

印章發出淡淡金光,立刻飛到戰場上空,光波形成一層半球形的防護罩,剛好罩住那兩個人的周圍百米範圍。

給他們周圍方圓數百米範圍上了一層半球形的防護罩。

如此,兩個人打歸打,劍氣刀罡最後都會限製在結界範圍內,周圍的人是安全的。

淩訣天的眼裡除了眼前這個要殺的邪神之子,沒有其他,更沒有那些圍觀的人和結界。

實際上,自從聽到藥老說的,溫泅雪前世真正的病情後,淩訣天的腦海裡就什麼都沒有了,反反復復隻有對方說的那些話。

遇到君罔極,誅殺君罔極,都是身體下意識的機械反應。

他需要做點什麼,讓那些燥亂的殺意、壓抑、失去感盡快平息,讓他能重新冷靜下來,繼續思考,繼續去尋找。

君罔極麵無表情,向來淡漠沉寂的眼底,一片冷銳專注,外人看去,卻隻覺得那雙淺灰色的眼眸沉靜得毫無生氣,如同黑夜的礁石,沒有一絲波瀾激越。

他手中的刀卻淩厲迅捷,在淩訣天密不透風的劍影之林裡消失出現,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誰也不知道他和他的刀下一瞬會出現在哪裡。

淩訣天與君罔極前世敵對十年,是立場之戰,本無私仇。

連最後神墓山決戰,你死我活,也隻是天命如此。

他們一人得了半截神骨,隻有一人集齊全部神骨才能神格完整,對抗即將到來的滅世之劫。

莫說他殺君罔極,就是君罔極殺了他,淩訣天也沒有話說,無怨無恨。

可是,君罔極殺了蘇枕月。

不僅如此,魔刀湮滅碎了蘇枕月的魂,讓蘇枕月即便時間重來,也擺脫不了魂飛魄散的詛咒。

自這之後,他們就有仇了。

他已得到完整神格,這一世,君罔極不出現在他麵前便罷了,他抽不出時間特意去尋仇。

可君罔極既然不好好在他的魔界待著,出現在蘇枕月養傷的地方,以防萬一,淩訣天也不介意,現在就送這位宿敵一程。

君罔極不在乎對方為什麼仇視他,也不在乎對方揭穿他遺族的身份。

沖著上次這個人用那種會侵蝕魂魄的箭殺人,還追蹤他到了他和溫泅雪的小院結界外,就算對方不殺他,他也會殺對方。

最重要的是,今天溫泅雪也在書院內,而且隨時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他不能留下一絲危險可能,得速戰速決。

君罔極的刀也招招要淩訣天的命。

手中的刀,從未有過的暢快。

從前無論是在魔界還是在雲州城,無論麵對怎樣的對手,君罔極都覺得,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他在魔界,全憑本能廝殺。

到了修真界,一直練習溫泅雪給他買的秘籍功法,少有和人生死搏殺。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即便是七級的妖獸,擊敗對方的一瞬間,他都有一種才剛剛開始就結束的意猶未盡。

直到麵對眼前這個對手。

君罔極第一次有一種在和旗鼓相當的對手戰鬥的感覺,像麵對另一個他自己,麵對一個深淵一般未知的龐然大物。

也是第一次,不確定自己能否打贏。

沒有一個魔族不好戰,將追求力量作為畢生所執的遺族尤其如此。

他正好可以酣暢淋漓,試一試自己的極限。

勝負生死?打過再說!

刀和人如黑色的閃電,劍影如天穹之上密不透風的陰雲。

在上千次的交鋒後,終於發出蓄力一擊,兩個人都抱著必殺的念頭攜萬鈞之力斬向對方。

除了他們倆,在所有人眼裡,這一劍、這一刀都來得太過猝不及防。

還沒等他們相撞,那印章屏罩就顫抖起來,迸發出數道皸裂,下一瞬就要失去光芒。

「不好!」夫子臉色大變。

——這兩個人居然來真的!

這一劍、一刀下去,這兩個人勢必要死一個。

但時間緊迫,顧不得他們了,更重要的是防護罩要是破了,周圍的學子都要遭殃。

夫子第一時間雙手結印注入靈力,試圖維持住防護罩,抗下那一刀一劍溢出的力量對防護罩的傷害。

砰一聲,防護罩還是碎裂開。

沖擊波肉眼可見,如颶風撕扯著周圍的空氣,風刃一般收割向周圍躲閃不及的生命。

風眼正中,淩訣天和君罔極的刀劍撞在一起。

兩個人的眼中都一心隻有殺死對方。

但劍身彈動,刀身回旋。

兩個人如同颶風一起,被巨大的斥力左右推出去。

淩訣天挽劍,沖向他這邊的颶風瞬間被劍勢帶動,旋刺天穹盪開,漫天的花葉如煙雨震落。

君罔極橫刀一揮,平地一道直入天地的刀罡,沖向他這邊的風刃撞上刀牆,兩相抵消。

一場危機,瞬間消弭無痕。

峰回路轉,顧不得心疼損毀的印章,夫子長舒一口氣,正要微笑點頭。

下一瞬,兩個剛剛還很有分寸,顧念周遭及時止戰的人,毫不猶豫又立刻刀劍相向。

夫子的表情瞬間石化!

——等等,他沒有帶多餘的防禦屏罩!

——這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說好的乖和分寸呢?

叮!

金石相擊的聲音,在那一瞬傳來。

像是鍾磬之音空靈,向周圍滌盪開。

一支簪子。

一支青碧毫無瑕疵的玉簪,恰恰停在風暴中間。

抵著劍影和刀光。

三者在空中形成一個脆弱的平衡。

這隻玉簪看上去仿佛眨眼就要湮滅成灰,但仍舊好端端的,隻是簪身出現一道細紋。

君罔極淡漠死氣的眼眸,在看到那支簪子的瞬間變了,他幾乎是下意識不顧一切地抽刀後退。

他後退了,淩訣天卻不會。

劍勢毫不猶豫就要追上去。

但那簪子卻牢牢抵著他,不讓一毫一寸。

淩訣天眼神冰冷淩厲,不過區區一支防禦法器,今天誰攔著都沒用,君罔極必須死!

瞬間迸發的劍勢,蓄積力量如山洪海嘯,令蒼穹之上的陰雲席卷變幻,一往無前,就要神擋誅神!

簪子驟然斷裂。

但在碎裂的瞬間,一枝蒼白羸弱的薔薇藤蔓,憑空抽枝纏在玉簪裂痕處,在簪頂開出雪色的薔薇花。

玉簪和花都很脆弱,不斷被劍勢的殺意凋零,卻又不斷的生長,生生不息,始終不退。

「請問……」

殺意彌漫,花開零落,萬籟俱寂之中,一個聲音輕輕響起。

那聲音響起的瞬間,正待蓄力一擊的淩訣天突然整個人僵住了。

恍如夢中,回頭。

在人群環繞下,在滿地殘落的含笑花葉中。

一道鴉青色的身影緩緩走來,像是上次驟然而醒的夢,再一次接上了。

淩訣天望著那張從夢裡走來的熟悉的臉,有那麼剎那,無法在腦中將他完整描摹出來。

腦海裡閃現的,卻是前世最後一次見麵,那個人對他笑,笑容轉眼如朝霧一般消散,說:「誰讓我……愛你呢。」

烏黑的眼眸,眼神溫柔而寧靜,對他說:「來生,祝你和他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記憶和現實重合。

那張幽靜美麗的臉,烏黑的眼眸像春夜的湖水平靜,看著他:「我的道侶做了什麼,得罪了你,為什麼要殺他?」

——是,溫泅雪。

溫泅雪還活著!

他還活著。

「我很抱歉……」淩訣天望著他,失去了所有表情。

他想說:我很抱歉,現在才找到你,讓你一個人在那裡這麼久。

但,他並沒有能說出口。

在淩訣天向前走第一步的時候,溫泅雪就移開了視線,看向他身後另一邊,腳下未停走了過去。

沒有分一縷餘光給他。

他隻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淩訣天隻是一個陌生的路人。

心口像是忽然被一道寒冰做的劍對穿。

淩訣天整個人一動不動僵在那裡,連同呼吸心跳一起,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

陌生的路人……

是了,這一世,他沒有去流蘇島,他重生在遇到溫泅雪之前,對這一世的溫泅雪而言,他的確是個陌生的路人。

沒有相遇,沒有結契,也沒有解契。

溫泅雪看他,當然是該陌生。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淩訣天緩緩抬頭,望向從他身邊走過的溫泅雪的背影。

清冷聲音,又低又輕,冷如薄刃:「你剛剛說得道侶,指的是誰?」

如果他們沒有相遇,如果溫泅雪還不認識他,如果溫泅雪說的道侶不是他……那他,說的是誰?

事實上,並不需要回答。

除了淩訣天,在場沒有一個人會詫異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答案是明擺著的,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淩訣天也能。

他抬眼,便看到了,溫泅雪目光所向,步履走向的唯一的一個人。

看到,無論是前世還是方才,都差點要了他命的人。

他前世的死敵。

淩訣天靜靜地,麵無表情地看著。

看到,因為溫泅雪背對著他,君罔極瞬間瞳孔驟縮,像是麵對世界上最大的威脅恐懼,最快的速度瞬移而來,用整個身體擋在溫泅雪和他之間。

看到,這個危險的邪魔放棄所有的防禦背對著他,將溫泅雪緊緊抱在懷裡,遮擋得嚴嚴實實,就好像,那是他重若生命的寶物。

但淩訣天並不在乎。

他的瞳孔裡隻有一個人,隻看得到一個人。

時間,世界,一切都好像放慢了無數倍,足夠他將對方每一個舉動都清晰印刻眼中。

看到,溫泅雪抬手回抱著抱著他的君罔極。

看到,溫泅雪同樣試圖將君罔極藏在他的懷裡,以他自己的身體為屏障,擋住身後一切可能的危險。

就好像,對溫泅雪而言,站在他背後不遠處的淩訣天,才是那個下一瞬就會誅殺一切的邪魔外道。

而不是,他試圖藏在懷裡保護的那個。

淩訣天一瞬不瞬冷冷地看著,蒼白麵容,失去所有的情緒和表情。

整個世界的光、聲音、顏色,都不復存在。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的神墓山巔,湮滅魔刀斬去了時間之墟,斬落了天光,所以世界是慘白的。

又或者,時間並沒有重啟,他一直還留在那一天,那一刻。

眼前所有皆是幻境。

不然,他怎麼會看到這麼光怪陸離的情景?

淩訣天冷靜地看著,無喜無悲,無波無瀾。

但,世界並沒有因為他的冷靜,就恢復正常,顛倒錯亂的幻境也並未消失。

隻有光、聲音、風、顏色,恢復了。

就像在證明,不正常的並不是世界,就隻他淩訣天一人。

溫泅雪輕撫著君罔極微弓緊繃的背,像是安撫一隻因為飼養者陷入危險,而驟然進入狂暴狀態的猛獸:「沒事了,別怕,我沒有受傷啊。」

君罔極的喉嚨發出野獸一樣的低沉威脅的聲音,淺灰色的眼眸死氣灰暗,望著淩訣天,像是下一瞬就會不顧一切咬斷他的喉嚨。

他忘記了說話的能力,理智岌岌可危。

眼中隻有淩訣天揮出的劍,斬斷的簪子,和溫泅雪背對著那個人。

——溫泅雪差點就被殺死了!

因為他沒能殺了那個人。

溫泅雪抱著他,像抱著一具滿是棱角的礁石做成的骨頭。

他一下一下耐心地撫扌莫著他的後頸,抱緊他,輕聲溫和,叫他的名字:「君罔極,你冷嗎?我有一點冷。」

君罔極眼底的陰鬱、死氣、殺戮,在這聲音裡漸漸退卻,放空,慢慢恢復清明。

像貓科動物一樣的瞳孔,淡漠,銳利,寂靜。

隻有僵硬的身體軟化,他抱緊溫泅雪,試圖去暖他。

淩訣天的臉上一片冰冷孤執:「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道侶?和他?他是……」

任何人看到那雙弒殺毫無人性的獸瞳,都會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是人心陰暗麵誕生的,擁有神魔之心,最殘忍冷酷沒有溫度的邪魔。

他不可能愛任何人,他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溫泅雪抱著君罔極,抬頭看向淩訣天,烏黑的眼眸裡什麼也沒有,像海,像夜色裡的湖,霧蒙蒙的安靜。

那雙眼睛純粹得,倒影不出任何身影,淩訣天甚至無法肯定,他是看著自己的。

輕聲平靜:「我知道。」

淩訣天:「……」

溫泅雪看著他,眸光坦然。

在淩訣天的記憶裡,那雙眼睛即便是黑夜之中都像是沁著一汪清泉,脆弱的時候,安靜地望著他,像是蒹葭墜著白露,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瞬就會紅著眼眶,滴落下來。

但,這一刻,那雙烏黑的眼眸裡沒有一絲脆弱,冷靜而清醒。

淩訣天忽然意識到,他曾經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很久以前,他們剛從流蘇島逃出來,躲避追殺的一路,溫泅雪的樣貌過於出眾,他們經常會遇到一些人。

試圖用武力、權勢、錢財,讓淩訣天將溫泅雪給他們。

溫泅雪就是那樣的,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就算安靜不發一言,就算冷冷淡淡,毫無存在感,就算他不曾看任何人,也,讓人隻要多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得到的美。

淩訣天想,那時候,他對溫泅雪並不好,他一直都很冷淡。

哪怕溫泅雪為他試藥,哪怕他們已經逃出了流蘇島,他還是不信任溫泅雪,不信任任何人。

至少在溫泅雪眼裡,是這樣的。

所以,溫泅雪才從不向他求助。

他好像覺得,如果淩訣天知道了,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他一樣。

被淩訣天發現的時候,隻會安靜地望著他,抿唇說抱歉。

「……為什麼道歉?」

「……因為,惹了麻煩。」

他好像覺得,被人覬覦,是他的錯一樣。

明明覺得自己一定要被舍棄了,卻還是像溫煦的小動物一樣,仰頭靜靜地看著淩訣天。

即便覺得自己會被舍棄,蘊著清泉的眸光,到那一刻也是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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