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龍傲天和摯友相愛相殺1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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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向台上的柳傅書望去,倍感錯愕。

「……十年前伏殺天音教教主的帶頭策劃之人,是柳傅書?」

「……他當初不是人在朔北嗎?根本不在長安啊。」

「……不知道,但他現在可是當眾親口承認了!」

柳傅書僵在那裡,豆大的冷汗滾落下來。

他臉皮抽搐著,一刻不停想著,自己現在是矢口否認,咬死是口誤還來得及嗎?

溫泅雪會相信嗎?

他這時候開始期待,寒樓是真的恨溫泅雪,刺殺溫泅雪是真的了。

這樣最起碼溫泅雪就殺不了他。

楚昊天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和寒樓的計劃,到現在終於完成了。

不錯,他們表麵是刺殺血薔薇,驅逐天音教這個龐然大物,報十年前之仇。

實際上卻是用天音教和血薔薇來引柳傅書這個老狐狸上鈎。

寒樓從小就記得,當初是柳傅書欺騙誘導柳若梅做錯事。

寒樓從始至終都清楚,他最大的仇人,當初真正害寒樓家破人亡的禍首,一直都是柳傅書。

如果沒有柳傅書,尹風楊就不會引楚沅進陷阱,尹風楊就不會被溫泅雪逼死。尹風楊若是還活著,柳若梅就不會殉情,寒樓就不會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寒樓十六歲回到長安故土,這些年來往的柳若梅當初的親故,許多人明裡暗裡都喟嘆,是柳若梅當初太癡太沖動。

「……人人都覺得,是我娘親妒火中燒,聯合一群人做出了伏擊天音教教主之事,引發了天音教和中原武林的仇恨。」

當年參與此事的人都死了,他們的遺孤也一度憎惡著柳若梅,連帶也憎惡著寒樓這個柳若梅的養子。

「……我娘親生前一直俠肝義膽,扶危濟困,最終卻背負這樣的名聲而死。可我清楚記得,當初柳傅書與我娘商定的計劃,隻是假裝做戲,欺騙我爹一人而已。後麵之事失控至此,全是因為柳傅書欺騙了他的妹妹,欺騙了武林同道,所有人都是因為他一己私欲而死!天音教要復仇,該殺的從頭到尾就隻有此人!」

寒樓的聲音,冷如金玉,擲地有聲。

柳傅書麵色慘白,矢口否認:「胡言亂語,老夫方才是氣糊塗了,被此豎子言語圈套所誘,一時口誤,做不得數,大家可都是知道的,十年之前事發之時,老夫根本就不在長安啊!」

他定了定神,很快恢復鎮定:「寒樓所說確有其事,當初若梅回家痛哭,我這個當哥哥的的確是心痛不已,便出了個主意,叫人假裝是與天音教有仇之人,綁了若梅和寒樓,借此來試探尹風楊在兩個人裡作何選擇。他若是乾脆選了若梅,就兩人回去好好過日子。若是選了那個楚沅,若梅便與他一刀兩斷。可是,後來當真有人趁我不在家,綁架了他們母子倆,此事我和若梅都是受害者。」

他深知,寒樓能想出當眾逼他自亂陣腳,親口承認當初之事,就代表他沒有別的更確鑿的證據。

隻要他咬死了不認,以十年前溫泅雪的做派,絕不會妄殺好人。

說來可笑,柳傅書一直在暗地裡將天音教和溫泅雪塑造成十惡不赦的魔教、魔頭,但是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溫泅雪所行所言,天音教的行事作風,有時候比他們這些自詡正道的人還要規矩。

但,正所謂,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柳傅書這樣的老狐狸可不覺得,他一個江湖客得和廟堂上那些人一樣,規矩板正,更何況,以他年輕時候混跡官場,接觸的皇親國戚士族大夫所言所行看來,真正的大人物,全都是些不擇手段之人,隻不過陰謀詭計都包裝成足智多謀罷了。

任何黑暗邪惡的事情,隻要姿態足夠好看,最終都可以洗白成風雅、智慧。

柳傅書說到這裡,那些慌亂失措全都沒有了,他誠懇得簡直連他自己都相信了他的話。

江湖上的人也都迷惑了。

柳傅書方才的確親口承認,當初是他殺楚沅。

可是,在江湖人的記憶裡,也的確是柳傅書當年奔赴朔北友人之約,恰好錯過了那場禍事。

回來之後,為妹夫妹妹的喪事,幾乎一夜蒼老了十歲。

他後來出麵,扶危濟困,一直照看當年因為此事而死的江湖俠士的遺孤,聲望一時無二,後來才連任了兩屆武林盟主。

尹寒樓四年前回到長安,也是他這個做舅舅的一直扶持,帶著身邊,引薦各種大人物認識,逢人就說,這個外甥如何如何好,簡直比他的親兒子都還親。

若說柳傅書方才說殺楚沅,隻是一時口誤,似乎也說得過去。

寒樓和楚昊天到底是太年輕,年輕人臉皮薄,總是難以想象,明明做了的事被人當眾拆穿了,有人卻還能死不承認,當眾撒下彌天大謊。

總覺得做戲做得連自己都騙過,是多麼丟臉多麼沒有風度的事情。人若是不要臉了,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殊不知,對這些老江湖而言,無恥甚至是一個極好的優點。

麵子值幾個錢?

隻要騙過了所有人,那麼,假的就是真的。

隻要騙過了自己,那麼,自己就是正義。

竊鈎者誅,竊國者侯。

在柳傅書看來,真正的大人物,就是最能騙過天下的人。

似尹風楊那樣,因為一點兒女情長的小事就一蹶不振,輕易自絕人前,那都是太過要臉麵了。

寒樓神情冷然,他的玉簫指著柳傅書:「好得很,我早就該知道,你比我想得還無恥。江湖上的事,講道理向來是最行不通的,道理的盡頭是生死。」

他眼露殺意,已決計當眾殺了柳傅書。

世人多愚昧,誰贏了就信誰。

誰得勢,誰站上風,誰能給他們最大的好處,情感就偏向於誰。

他本也沒指望,隻要他逼柳傅書當眾承認,柳傅書就立刻跪地認罪,自裁而死。

他隻是給天下一個,他殺柳傅書的理由。

他贏了,這個理由就是正義。

他輸了,柳傅書自然想怎麼顛倒黑白都可以。

寒樓的玉簫指向柳傅書。

柳傅書眼中卻是一喜。

他並不擔心自己打不過寒樓,最好楚昊天也一道出手幫尹寒樓。

自小疼愛的外甥幫著魔教少教主,誅殺舅舅,他就不信玄善這些人會看著自己死在這裡。

到時候,他要寒樓萬劫不復,成為整個武林的眾矢之的。

寒樓不是一直模仿血薔薇嗎?

他就讓寒樓成為第二個血薔薇。

「且慢。」輕靈的聲音忽然而來。

那聲音並不大,也不高聲,卻像是朔北遲來的春天一樣。

隻是微風一吹,頓時千山萬水便都聽到了。

劍拔弩張的寒樓和柳傅書,都不由頓在那裡,向台下望去。

向說話的溫泅雪望去。

所有人都向溫泅雪望去。

溫泅雪的手指撐著額頭,沒有戴麵具的臉,在紅衣雪裳映襯下,唇如江南的春水桃花,烏黑的眼眸卻似隔岸秋水,月下白露蒹葭。

那張世所罕見的麵容沒有半分情緒,是初春尚未消融的薄冰淩,岑岑清泠的湖水,在清晨生出白色的霧氣。

被他看著的人,全都像是被那白色的冷氣凍卻而不自知,變得遲鈍起來。

溫泅雪隻說了這兩個字,然後叫了一聲右護法。

右護法站出來:「是。」

他啪啪啪,又是擊掌三聲。

眾人便看到。

圍觀的人群裡,又站出來許多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看上去有會武功的,有不會的。

有的一看便身份顯貴,有的一臉為生活奔波勞苦。

就像是走在大街上,隨手圈一塊地,將地上的人都拉來了這裡。

大家都意外又迷惑地看著,不知道溫泅雪和天音教什麼意思。

台上的柳傅書和寒樓也不明白。

楚昊天就更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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