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尾金魚(1 / 2)
等跟著榮荀去了地下停車場後,餘今才知道榮荀今天不僅是衣服迷人眼,就連車都換了一輛。
餘今倒是不怎麼認車,但他也看得出來榮荀今天開的這輛車有多貴。
因為這輛suv車型很特殊,即便是純黑,也掩蓋不了它昂貴的氣質。
餘今一如既往地坐在了副駕駛上,他倒不知道什麼戀人副駕駛這種說法,隻是記得第一天見榮荀時,榮荀主動提了一句,讓他坐副駕駛。
南界地方不算大,但人口很密集,也就導致了建築比較緊湊。
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駛出時,從昏暗到豁然開朗不過一瞬。
一座繁華的城市,不僅是白天熙熙攘攘,就連夜晚,也是燈火通明,地麵上的燈火,幾乎要將夜空點亮,讓星星都黯淡。
餘今望著車窗外的景象,有點移不開眼。
之前他都是在病房裡去看附近高樓的燈,去看遠處燈牌投來的光。
因為住院樓是在醫院中心,四周都被小型花園環繞,餘今在醫院時甚至見不到馬路。
而現在他投身於地麵星火一點,融入其中,才感覺到南界夜晚的繁榮。
無數和他們擦肩而過的車子,還有人行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都讓餘今安心。
這個世界,是有很多很多人的。
就算第八天他會忘記他看見過的人,他記憶裡的街道和馬路會變得空盪盪也沒關係了。
因為他會記得這些光。
記得這些將整座城市點亮的燈火。
榮荀在紅燈前停下,偏頭看了眼一眨也不眨盯著窗外的餘今:「怎麼了?」
「……好熱鬧。」餘今戀戀不舍地將頭擺正,卻忍不住偏頭挨著車窗,仿佛這樣就能夠將旁側那些明亮的窗戶刻入自己的腦子裡:「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南界的夜晚。」
大概是因為興奮,餘今話都多了幾句:「榮先生,你應該不知道,我小時候是在內陸的一個小城市裡出生的。」
他比劃了一下:「那邊就這麼點大,雖然十幾年前科技的確沒有那麼發達,但我們那,完全可以稱得上落後了。」
榮荀斂眸,細長而又濃密的眼睫掩住了眼中的神色,他好似很有興趣地附聲:「哦?」
餘今便順著說了下去:「那裡真的很小。沒有公交車站牌,坐公交車得靠攔,要下車得靠喊。那裡的步行街空盪盪的,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沒有幾家店開著。」
「還有…沒有什麼小區,幾乎都是社區樓,社區樓附近還有好多田。」
「我家後麵就是一片草地…不過後來新蓋了樓,但也不是小區。」
餘今其實記得的也不多,畢竟他能自由出門還是六歲前的事,六歲後他的行動就受到了很大的限製。
就算後麵偶爾出門,也根本沒有心思在意周遭的環境,還是到八九歲的時候,餘今才勉強穩定一點,終於能夠回家。
可他在家沒住多久,就被送到了南界。
「還有,你知道嗎,我們那過河如果不走橋,走水路的話,居然是坐漁舟,就那種小小的破破的,像武俠片裡的小舟。」
說到這裡,餘今像是想起了什麼趣事一樣,笑著說:「我還坐過,我記得是五毛錢一個人。」
榮荀稍頓,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那個時候應該還很小吧?那麼小的年紀,一個人坐船?」
餘今怔了怔。
他微微擰眉,本能地想要去回憶:「應該不是,我記得……」
餘今動了動唇,卻發現自己的記憶不僅空白還很模糊。
所以最終他隻能嘆了口氣:「我不記得了,但我應該不是一個人。」
他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記憶缺失:「因為我們那坐船很麻煩,要從一個坡下去,坐了船上來後又要從一個坡上去,而且坡上去後好像還要翻一座小山還是什麼的,反正還要繞一段路,我記得那邊還有個小學還是中學。我沒怎麼走過那邊,如果沒人帶我,我不會坐船。走橋我更熟路。」
榮荀頷首,仿佛隻是隨口一問一般:「你當時那麼小,自己坐船不安全。」
餘今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記得好像是因為那天什麼節日,學校提前放假,不知道為什麼公交車一直沒來,就走路回家?」
具體的細節他也記不清了,餘今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神色溫和的榮荀一眼:「榮先生,抱歉,我說得有點入迷了,這些事其實挺沒意思的。」
「不會。」
榮荀輕笑了聲:「除了你,沒人跟我聊過這些閒話,我覺得很有意思。」
聽到這話,餘今有點意外。
榮先生連這種閒聊的朋友都沒有嗎?
那還真是……
太巧了!
他也沒有啊!
就是可惜他也不記得什麼事了,不然還能再跟榮荀說一說。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點別的。
全是些沒什麼營養的話,比如榮荀問他書好看嗎,問他還想看什麼書,餘今就就著那本快被他看完了的書聊了幾句。
他沒問榮荀昨天為什麼沒來。
到了地方後,榮荀停好車,餘今就有點迫不及待地開了車門下車。
熱鬧不僅是嘈雜的聲音可以帶來,數不清的各色燈光也一樣能行。
南界的夜街的確漂亮。
榮荀帶他來的街,還不是之前那條。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牌印刷著漂亮而又充滿著古韻氣息的繁體字掛在樓側,又或是直接就在店牌上,像是一場絢爛的電子煙花。
旁側廣場上的led大屏都得在這條「霓虹街」麵前黯然失色。
榮荀鎖好車,走到餘今身邊,餘今在看這些密密麻麻的燈牌,他在看他。
南界的街他看過很多次了,無論是第一眼還是後來的很多眼,他都沒什麼興趣。
他素來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無論是大好山河還是燈紅酒綠,在榮荀眼裡都是一樣的。
可餘今不是那個「一樣」。
瑰麗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為本就昳麗的五官更添色彩。
餘今眉眼間天生的清冷褪去,被詭譎的顏色模糊成了神秘。
像是一條五彩斑斕的蛇,危險卻又漂亮得讓人想要將其捕捉收藏。
更別說餘今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後,偏過頭來看他。
他沒有問他怎麼了,反而是揚起嘴角,彎起的鳳目裡帶著光,像是剛破殼出竅的小鳳凰一樣,張揚而又可愛:「榮先生!謝謝!」
他驚嘆道:「真的很漂亮!」
榮荀勾唇,望著他應聲:「嗯。」
他想這座過分喧囂吵鬧的城市其實也挺好的。
因為它能讓餘今露出這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