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月瑤番外（一）（2 / 2）
已經被賭博牽扯了心神的男人是難以用一般人的思維來衡量的。
沈月瑤的父親不僅不再掙錢了，反而還整日裡總是想著拿沈月瑤的母親辛苦繡花攢下來的錢財繼續去賭博。
「我之前隻是運氣不好，隻要再給我一一次機會，我一定可以把以前輸的都賺回來的。」男人如此對自己的妻女說道。
但是現實卻往往是不管他拿了多少錢去賭場，卻都隻能空手而歸。
本來還對自己的丈夫懷揣著愛意與期盼的沈母也漸漸的無法再忍受被賭博搞壞了腦子的夫君。
兩人最終在一次爭吵中動起了手來，但是沈母一個弱女子又怎麼會是沈父的對手呢？
她被丈夫壓在地上打的鼻青臉腫，痛哭流涕之後，在某一天的早上便直接吊死在了他們一家人後來租住的那個破敗小院裡那棵歪脖子樹上。
年幼的沈月瑤驚恐的看著自己麵前吊在樹上，舌頭不受控製的從嘴中伸出，嬌美的麵容也不復以往美麗的母親。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便見父親臉上一瞬間露出了一種奇異的表情，而後又恢復了正常。
她害怕道：「爹爹。」
父親垂頭，仔仔細細打量了沈月瑤的小臉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來。
在這一瞬間，沈月瑤覺得自己眼中的父親似乎又回到了他們的家還未產生變故之前那種樣子。
而父親似乎也真的變回來了，她帶著沈月瑤用他們僅剩的錢買了一身新衣服，把她髒兮兮的小臉擦乾淨後，帶著沈月瑤去吃了自從他們家變成現在這樣後便再也沒有吃過的九香閣的糕點。
父親還對她說，要重新帶她過回以往的日子。
隻是沈月瑤記想，她實在是太不聽話了，不然她怎麼可能會和父親走散呢？
不然她怎麼會那麼倒黴的被那些拐賣人口的人牙子給盯上呢？
還被賣到這種地方來，被人當成「瘦馬」培養。
在這個時代，十歲的女孩已經算是半個大姑娘了，再加上沈月瑤曾在父親的教導下識幾年字。因此她清楚的知道「瘦馬」這二字究竟代表著什麼。
那是與畜牲同一等級的存在，是男人的玩物，是沒有尊嚴的女人。
沈月瑤無法接受自己往後隻能作為一個玩物而存在，因此在被賣進這裡的第二天，她便嘗試逃跑了一次。
但是這裡可是泰州知府的地盤，小院外麵更是有著不少護衛看守。
顯而易見的，沈月瑤這次隻是跑出去了幾十米遠，便被那些護衛給重新抓了回來。
緊接著她便遭受了一頓毒打，如果不是顧及著她這張漂亮的臉蛋，當時這座小院的主事人都已經想把她賣到遠比這裡還要下賤的地方去了。
而也正是因為自己這張漂亮的臉，沈月瑤得到了稍微區別於同伴們的一點優待——
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沒有經歷過那些讓她害怕的事情。
但是現在，她的這種好運很明顯已經到頭了。
她好像真的等不到父親來救她出去了。
至於桃花姐姐的擔心……
沈月瑤閉了閉眼睛，其實她的骨頭早就在那一次毒打，早就在日復一日的惶恐中，就已經被人打碎了呀。
她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
在林總管給的時間到來之前，有知府府中的妝娘過來為今晚要去伺候貴客的三個女孩子梳妝打扮了一番，然後才在約定好的時間把三人帶到了府中去。
這還是沈月瑤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這是一處遠比她之前住的那座小院豪華的建築。
用珍貴木材建造而成的房屋上，雕刻著各種各樣精細的花紋。
府中後院裡則是人工挖掘出了一條清幽的河流，清澈見底的河水中，有顏色漂亮的鯉魚在裡麵遊來遊去。
用漂亮的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道蜿蜒的深入進後院的假山之中。
漂亮的景觀樹被人載滿了後院，有少許樹葉從樹上掉落下來，則更是為地方增添了一分清幽與美麗。
沈月瑤三人跟著府中的管事的姑姑一直走到了前廳與後院的交界處。到了這地方，已經可以隱約聽到前方的絲竹管樂之聲了。
很明顯，不遠處就是知府大人招待那京城中來的貴客的地方了。
前麵領路的姑姑在此時突然停下了腳步，她轉身看著幾個貌美如花的女孩。
語氣有些嚴厲的叮囑道：「這次的客人可是咱們大人的貴客，你們幾個都給我放機靈一點，好好伺候著那位大人。伺候好了老爺重重有賞，但若是伺候記不好……我想那個後果也不是你們幾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可以承受的住的。」
三個年紀不大的女孩聽了這話，身子當即便都有些發抖起來。
以前她們這些人中也並不是沒有那曾經反抗過的，但是那人最後的結果又如何呢？
也隻不過是在知府一句輕飄飄的送過去給客人賠罪之後，沒多久便變成了一具屍體罷了。
管事姑姑的目光又移到了沈月瑤身上，她語重心長道：「月瑤呀，你這次可得好好把握住機會呀，你能長這副樣子，比起她們兩個人來說可是要幸運不少。」
「這人啊，終究還是得認命。」
認命？
沈月瑤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她其實早就已經認命了不是嗎？
管事姑姑囑咐完這些話後，這才繼續帶著三人往前走去。
在又一次拐過一個彎之後，幾人從一間房子的後門裡麵走了進去。
進入這裡之後，之前她們聽到的那些絲竹之聲便近在耳邊了。
幾道布簾從房梁上垂下來，遮住了前廳與後間的視線。
透過布簾空隙之間那明晃晃的燈火，沈月瑤隻隱約看見一群人坐在桌前談笑風生著。
她視線掃過那群人，有泰州知府大人，也有泰州府城裡其他幾位位高權重的大人。
隻是今日，這往日裡在她們這些人麵前顯得尊貴無比的大人們，卻都是陪著笑坐在了宴席的下首。
至於那坐在主位上的……
沈月瑤視線微微往上移了移，一個年輕男人清俊的側臉便闖入了她的視線中。
沈月瑤的心在這時便猛的跳了跳，原來這就是今日知府大人那位貴客嗎？
「發什麼呆呢？趕緊進去，知府大人正等著你們呢。」
就在沈月瑤走神的時候，之前的管事姑姑在這時突然推了她的月要一下。沈月瑤控製不住的往前走了兩步。
她回過神來，看著麵前被知府府中婢女從另一側掀起的簾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之所以看見場中的一切是因為有人掀開了這在之前阻擋著她們視線的簾子。
沈月瑤沒敢繼續多想什麼，在麵前婢女的示意下連忙低著頭從那邊走進了宴客廳。
她身旁兩個女孩也是有些緊張的，這會在進去的一瞬間，在大廳裡那些男人的目光望過來的時候，她們的身形便微微僵硬了一瞬間。
三個女孩，在進去之後都如同之前小院裡知府大人派過來的人教導的那樣，微微低著頭，臉上露出了柔順的表情來。
沈月瑤聽到自己曾見過幾次的知府大人帶著點討好的對坐在上位那人道。
「殿下，您看看，這便是我們柳州的另一樣特產。」
明明是人，卻在此時被冠於物件的稱號，而偏偏在場所有人臉上顯露出的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就連那坐在上位上被稱為殿下的男子，麵對泰州知府的討好也隻是淡淡嗯了一聲。
養瘦馬這事在泰州還挺流行的，李燁以前也曾聽說過，這泰州的官員們，平日裡人情往來的時候除了送一些金銀珠寶，有時候也是會互送女人的。
雖說身為朝廷命官做這種事聽起來肯定是有點難聽的，但是官員們又怎麼會蠢到自己去做這種事呢？
現在這年頭哪位官員還沒有幾個親戚呢？親戚養的東西，某位官員借用一下，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事不是嗎？
李燁漫不經心的目光向著場中那三個女子瞥去。
他本隻是好奇這所謂瘦馬到底是與其他女人有哪裡不同，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那三位女子中間那一位身上時，他一下子便有些愣住了。
因為那女子分明與自己的妻子有著五分相似的容貌。
泰州知府看到李燁這副樣子，他不知其中內情便隻以為是李燁看上沈月瑤了。
他心中一邊自得於自己當初的決定正確——像是沈月瑤這種絕色的女子就該留著利益最大化時再送出去。
一邊連忙向著沈月瑤瞪了瞪眼睛：「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上來伺候殿下。」
沈月瑤聞言連忙往李燁身旁走了兩步，然後跪在李燁身旁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泰州知府這次倒是沒罵她，畢竟這種舉動才越顯得出一個女人純潔無瑕不是嗎？
要真是那種一上來就熟練的會伺候人的，那才是對王爺真正的大不敬呢。
李燁看著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因為離的近了，對方那與阿玉相似的五官更是完完整整的顯露在了李燁麵前。
她的鼻子沒有阿玉的挺，眼睛沒有阿玉的漂亮，嘴巴也生的有些大了，不如阿玉的好看。
李燁下意識在心中比較著兩人的容貌。
然後順手把湊過來的沈月瑤往一旁推了推。
「我這邊不需要人伺候。」
李燁冷漠的看著沈月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