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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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南理出奇的熱。

張澍在黑t外套了件黑襯衫,張蘇瑾十分不滿:「你是去參加葬禮嗎?」

張澍後知後覺確實不太合適,他隻想著,每次他穿黑色,盛夏總會多看幾眼來著。

但今天日子特殊,張澍又換了白t套藍襯衫出來,袖口隨意一推,挽到小臂,乾淨清爽,隻是過於休閒。

盧錚派了車來接他們,司機是用手語跟張蘇瑾交流的,張澍略感驚訝。

「他身邊搞服務的,幾乎都是殘障人士。」張蘇瑾解釋。

張澍挑挑眉,倒是個不俗的發現。

他們到酒店時,盧家人已經先到了。

盧錚沒了父母,但請了關係好的叔伯姑嫂來坐鎮,盧囿澤一家也在。

十幾二十號人圍坐在直徑數十米的圓桌旁,個個周正氣派。

比起盧家浩浩盪盪一群人,張蘇瑾和張澍兩個人略顯單薄。

張澍是第一次跟盧錚打照麵,這位未來姐夫,長得有點輕浮。

握手的時候,張澍暗暗使勁,很突然地掐了把虎口,毫無防備的人通常是要齜牙咧嘴的,盧錚卻麵不改色,還就著手勢還扯了一把,拉進距離,拍了拍張澍的肩背,「這是阿澍啊,帥!」

一副長輩兼弟兄的姿態,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張澍鬆開手——這男的,有點東西。

一群人都站起來寒暄。

盧囿澤坐在位置上,平靜地感受這其樂融融的氣氛。

他的目光落在張澍身上。

比起他們盧家個個盛裝,張澍未免太隨意了些。

但不得不承認,在金貴雅致的包廂裡,張澍並不輸場麵。

不記得班裡誰說過,張澍是,看起來很貴。天生帶著一種懶散勁,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像是什麼都有。

如果不了解他的家境,許多人剛見他,會覺得是富貴家庭裡出來的。

他們姐弟,都是如此。明明身後空盪盪,迎麵走來,像帶了千軍萬馬。

就像眼下,張澍應該是沒來過這樣的場所

的,但他目不斜視,並不觀望,一點小動作小眼神都沒有,跟走進教室沒什麼兩樣。

——看滿身富貴懶覺察。

「表哥,你同學,這麼帥啊!」

身邊表妹同他低語,盧囿澤麵無表情道:「嗯,他是校草。」

「哇,那你呢?」

「我?」盧囿澤忽然笑了笑,自嘲地說:「他們說我是太子。」

「哈哈哈,也對誒!」

盧囿澤睨了沒心沒肺的表妹一眼,「那如果是你,你選校草還是太子?」

「你是太子的話,我不是公主嗎,那我當然選校草了。」

哦,是嗎。

也許吧,從古至今,公主對太子都沒什麼興趣,喜歡的不是窮書生,就是小侍衛,從話本到偶像劇,都是如此。

盧家的飯局規矩頗多,盧錚給雙方都做了介紹,再由長輩帶三杯酒,祝酒詞一番比一番冗長。資本家的漂亮話下,聽不出究竟是真情實感還是應付場麵,總之氣氛始終熱烈而融洽。

張澍說不上厭煩,也稱不上喜歡。

這是姐姐未來的家庭,他不求融入,但表尊重。

「那,錚子,你們是打算先訂婚還是怎麼?」主位上的長輩發話。

盧錚摟著張蘇瑾肩膀,桌太大,全靠喊:「怎麼都成,越快越好!」

張澍是頭一次見他姐神色羞赧。

盧錚最後說:「先領證,等阿澍和囿仔高考結束,我們再辦婚禮!」

囿、仔?

幼崽?

張澍差點沒一口酒噴桌上。

「盧!錚!你再這麼叫我?」盧囿澤怒了。

席上笑成一團。

「囿澤,沒大沒小,不許這樣叫你小叔,」盧囿澤的父親盧琮笑嗬嗬舉起酒杯,「你決定的事,誰能說什麼,那就先祝賀你了,其它要準備的,都交給你嫂子!」

一群人聊著婚俗。

再富貴的家庭,聊到最後,無非兒女事。

學習成績是免不去的話題。

「阿澍可是附中的狀元!」盧錚誇贊道。

這一誇,尷尬了,同班同學盧囿澤該怎麼自處?

張蘇瑾捏了捏盧錚大腿。

「喲,這麼厲害,我看小瑾你們家基因是了不得的!」

「一表人才啊,弟弟以後要不要來集團裡工作?」

「你這人力管得,職業病了?從高中生開始物色?」

「哈哈哈……」

「囿澤不也要出國念商學院了?」

盧囿澤的母親道:「是啊,要去賓夕法尼亞大學。」

「這也很厲害嘛,以後再考研,考你小叔的學校!」

「咱家真是人才濟濟啊……」

「可不是……」

敘話半晌,又是一輪觥籌交錯,張澍跟張蘇瑾說了聲,揀了個空檔去上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中庭坐著個人——盧囿澤。

意料之外,但也並不算多驚訝。

張澍剛進包廂那會兒,盧囿澤就已經是這副有話要聊的模樣了。

不得不說,資本家的錢屬實沒地花。

這酒店,包廂裡邊有洗手間不奇怪,中間還隔著一高高的中庭,種著一顆不見天日的樹,就挺離譜。

樹下擺著造型奇特的沙發,倒也不算什麼新鮮見聞了。

張澍在心裡吐槽,但也並不多麼關心。

他走過去,在s型沙發另一邊坐下。

如此,他與盧囿澤各自占據一個凹處,像各自占領一個港灣,互不乾擾,但隻要扭頭對視,就還在一條直線上。

哦,這是藝術。

「你覺得,你姐會幸福嗎?」盧囿澤率先開口了。

張澍眉毛倏然緊蹙,扭頭看過去,眼裡是犀利的刀鋒。

盧囿澤也轉過頭來,「我覺得應該會。」

張澍緊繃的神情才稍稍放鬆。

盧囿澤:「因為她要嫁的人,是我小叔,是盧錚,是一個從小被放養,卻強大到做什麼事都毫不費力的人,是一個所有決定都不容置喙的人,是隻要他想要,就可以排除所有障礙,讓所有不服都閉嘴的人。」

張澍安靜聽,不接話,不打斷。

「否則你看不到今天這樣其樂融融的場麵,你姐姐很幸運,因為世上沒有幾個盧錚。」

張澍隱隱能感覺,他想說什麼。

盧囿澤:「但是世上沒有幾個盧錚。」

「但是」二字被咬得格外重。

張澍緊了緊手機,沉道:「你想說什麼,不用拐彎抹角。」

有時候真的挺煩這類談話,非要從邏輯鏈最底層開始扒,講不出點人生哲理就顯得很沒層次的樣子。

盧囿澤卻不打算被他牽著走,還是說著一些看似無關的話:「我高一看見你們打架,覺得那樣不對,所以告訴了老師,是覺得老師可以讓你們迷途知返,我並沒有惡意,這是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的,應該這樣做。但是你們覺得用拳頭解決問題稀鬆平常,這也是你成長的環境帶給你的。我們都沒有錯,但卻這樣——對立了兩年多……」

「後來我改變了想法,明白每個人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所以沒有過多在意你對我的敵意。」

張澍打斷他:「是在意也沒用吧,你是說得過我,還是打得過我?」

「……」

「確實。」

張澍:「你也不用冠冕堂皇了,你心裡怎麼想的我來猜猜。不過就是瞧不起,卻要控製住自己,不要表現出瞧不起,顯得很沒有態度,很沒有層次,很不高級。

所以每次看著都是在隱忍,你對侯駿岐那副不與傻瓜論短長的模樣……你不如吵幾句,你看他還會這麼針對你嗎?

誰一個小報告記兩年?你明明眼高於頂,卻偽裝眾生平等的樣子,才最叫人厭煩。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欲蓋彌彰?」

盧囿澤脊背一緊,眼神裡帶著否認與辯解。

張澍看著他,忽然懂了:「這麼不可置信,你覺得自己不是這樣,是嗎?一種行為模式用久了,就會浸入骨髓。」

「但你有一點說得對,我們都沒有錯,環境不一樣而已。所以你想說什麼,就說,我今天不罵你,也不會打你,你就暢所欲言,有屁快放。」

盧囿澤不再與張澍對視,「聊開了發現,我們更加不同了,成長環境、家庭條件多重要顯而易見。剛才我說,世上沒有幾個盧錚,你不是盧錚,你和盛夏中間隔著多遠,你能抹平嗎?你天賦很強,也很努力,你可以改變未來,但是改變不了天生的差距。」

盛夏。

聊了半天終於出現了關鍵詞。

張澍笑一聲,「喜歡就去追,在這跟我廢話。」

盧囿澤:「還是剛才我說的,我沒有惡意,我也不會追她,如果我們軌跡一致,很多事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我不否認我喜歡盛夏,但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要跟你爭,我對這個年紀的戀愛不感興趣,也不屑做挖牆腳的事。但你和盛夏談戀愛無異於就是撞南牆,對兩個人都沒有好處,我和你說這些……隻是陳述事實。」

張澍沉默片刻,才道:「人做事都有目的,因為目的上不得台麵就下意識否認,這就是你自己,還看不清嗎?你說這些不為自己難不成還是為了我?

至於,南牆,不試試怎麼就知道撞不得?你公子哥把風險看得太重,什麼都等水到渠成,可我這種草根就是比較信奉天道酬勤自己爭取,沒有什麼東西是竭盡全力而得不到的,如果有,那隻是我不想要了。」

「不,」盧囿澤反駁,「如果有,那隻是你知道得不到,所以不想要了。」

「是,」張澍沒否認,「但對於盛夏,到目前為止,或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不想要。」

盧囿澤:「可是她不會輕言一輩子,她也不會等你,她要去美國念大學,你也去嗎?或者,要談一場四五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異國戀嗎?你們毫無基礎,甚至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你這麼有信心能跨越嗎?」

話落,盧囿澤看見張澍永遠滿不在乎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家也讓她在備考賓大了,可她看起來很不開心。我不想承認,也很嫉妒,她猶豫的原因,是因為你。」

「你或許是很強,兩個月的時間能把人從一本線下拉到線上二十多分,可那又怎麼樣呢,你要去河宴上大學吧?不是河清就是海晏,就這兩所裡挑吧?

她呢?

退一萬步說,她願意為你留在國內,這個分數估計也隻能上河宴那些比較末流的學校,跟賓大有得比嗎?可如果報了別的,你們就是異地,你們才認識多久啊,經得起消磨嗎?異國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們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任何一條路,都行不通。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她配有更好的選擇,可是現在這種狀態下去,她會兩頭空。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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