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百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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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正因如此,才很少操心他在外頭會不會受傷吧。

公主抿嘴翻了個大白眼,好奇問:「你又是如何得知今晚宮裡出事情的?」

隋策拿指背輕輕一蹭鼻尖,眼角眉梢滿是小得意,「沒辦法,誰讓小爺人緣好呢。」

革職了待在前妻家中混吃混喝都能有人上趕著尋他通風報信。

也是汪寧長期壓得底下人怨入骨髓,想要他栽跟頭的禁軍太多了,這回更像是借題發揮,以泄眾怒,羽林衛那幫人出力最多,從東打到西,恨不得將姓汪的就地正法。

「誒。」隋某人在家躺了數日,難得露一次手,搖著尾巴問她,「我剛剛來救你,是不是特像神兵天降?」

公主心裡在笑他,倒也肯給麵子,「是啦是啦,像的。」

他愈發神采飛揚,「有沒有很俊?」

商音笑著承認:「俊!」

「好看嗎?」

「好看。」

兩個人腳步歡實地走在宮牆下,不遠處跟隨的太子一字不漏地聽完,一言難盡地搖頭嘆氣。

**

梁國丈與皇後一直守在大殿外等動靜。

報信的禁衛跑得滿頭是汗,單膝跪地朝他回稟。

「什麼?」梁雯雪心跳得極快,「讓太子跑了?」

乾這等掉腦袋的大事,最忌諱出師不利,她一瞬間預感就不好。

梁少毅沉聲問:「人現在何處,還在宮中嗎?」

「在。」對方道,「隋策率領著羽林衛半途殺出將太子救走,但都沒出皇城,瞧著是要往大殿方向來。京大營那邊正調了幾百騎陸續進宮,我們的人恐怕頂不住。」

梁皇後失聲:「已經驚動京營了?」

她身形立時不穩,國丈倒是鎮定,回頭斥她一句:「你怕什麼!他們有京營的兵,難道咱們沒有?」

戰局已開就容不得人退縮,如今他們也無路可走,隻能把一切身家性命堵在上麵。梁少毅不惜血本,讓大兒子即刻出城,「找陳副統領調兵,我此前和他打過招呼,他會答應的。」

「是。」

隨後又問宇文效:「六皇子那邊呢?」

「李大人和張大人看著呢。」

他點點頭,繼而轉向梁雯雪,「你這頭沒問題吧?」

皇後不安地攥著衣袖,「我親眼瞧他咽下去的,錯不了。」

有她此言,梁國丈方穩住了心緒。

隻要天子殞命一切就都好說,至於宇文顯……殺不了還能嫁禍,黃口小兒可成什麼氣候。

隋策在鍾鼓樓外與前來支援的京大營匯合,跟著就馬不停蹄趕往鴻德帝所居的長明大殿。整肅的隊伍中火把猶如一條直線,通明利落,有條不紊。

剛進院內,廊下一隊禁衛頃刻魚貫而出,皆抽刀執劍嚴陣以待,黑壓壓地擋在石階之前。

梁國丈掖手在台階上朗聲道:「太子殿下深夜帶兵闖入天子寢宮,又這般來勢洶洶,不忌刀鋒的,不知,安的什麼心思?」

「皇上還沒咽氣呢,您莫非就迫不及待地要取而代之?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些。」

宇文顯沒有開口,隋策反而被他逗笑。

「多日不見,國丈這顛倒是非的本事,真是愈發精進了。」

商音在旁給他撐場子,「梁大人好會睜眼說瞎話,對麵這烏泱泱揚刀子的侍衛,難不成是我們自己找來殺自己的?」

梁少毅應付自如,「長明殿外出現的,自然是當夜值守的禁軍,卻不知諸位領來的,是何處的反臣逆賊……」

不過兩三句話的工夫,左右回廊突然竄出兩隊人馬,擋在前麵的禁軍數量竟又增了一倍。

隋策扣緊劍柄,頓時就感覺不好對付了。

此刻,宇文顯眼裡一絲情緒不動聲色地流過。

他問:「來的那是哪一支?」

隋策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回答:「不是宮城禁軍,是看守皇陵的那批。」

「哦。」

太子頷首會意,「李家人。」

「殿下,現在怎麼打算?」隋策問他的意思,「離宮撤去安全之處沒有問題,但若突圍的話,勝算僅五五分。」

也就是說,救皇帝和救他自己,隻能選一個,而且當下救自己的風險還更低點兒。隋策其實是不著痕跡地勸他保命要緊。

宇文顯扌莫了扌莫下巴,語出驚人:「再等等。」

隋策:「……」

再等命都沒了!

正在此時,梁少毅背後走出一個正二品裝束的官員,掩嘴挨在他耳邊商議著什麼。

宇文顯借著燈火眯眼打量了一陣,若有所思地頷首:「都察院……張家的人。」

領兵副將催促:「殿下,不能再等了!」

禁軍裡一人擠到前麵來報軍情,「將軍,京營有動靜,城北步兵營無令擅入,在皇城外和城門兵打起來了!」

這次連商音都有些著急:「二哥。」

周遭的羽林衛紛紛勸阻。

「走吧殿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殿下……」

宇文顯從皇後繼承後位起就開始做儲君,多年來行事穩妥低調,從未被人挑出什麼錯處。

他如今這麼猶豫。

是當真擔憂天子的安危,還是,另有打算……

說不上為什麼,看見圍著皇太子七嘴八舌的禁軍們,隋策卻感到一股詭異的違和,他驀地拉住準備上前的商音,將她輕拽到自己身側。

「我們……」

公主狐疑著想開口,冷不防覺出他神情不對,話至嘴邊就咽了回去。

「趁天沒亮,趕緊……」

正當吵吵嚷嚷的太子黨和竊竊私語的梁氏一族各自為政的時候,亂局中傳出一聲極尖細的「吱呀」。

聲音不大,但足夠讓一乾人等瞬間安靜下來。

寢殿朱紅的門扉仿佛試探性地拉開一道縫,隨後來自裡麵的亮光才緩緩放大。

老太監佝僂的身形出現在視線裡。

梁國丈和皇後都鬆了口氣。

但凡聖人賓天,總是禦前內侍報喪的。

鴻德帝咽氣了。

國丈還沒來得及露出喜色,老內官身後驀地多出一道高大的黑影,他恭敬地勾月要往邊上讓開。

宇文煥不聲不響地負手而立,依舊是單薄的寢衣,略微淩亂的灰白頭發,麵色不算紅潤,但離命不久矣似乎還差那麼一大截。

他目光掃向殿外的烏煙瘴氣,渾濁的瞳孔裡看不出半分驚慌。

商音意外地呢喃:「父皇?」

隋策卻僅是將他上下一番端詳,眉頭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陛下!」

「是陛下!」

在場的禁軍與京營的長/槍兵皆喜不自勝,帝王駕到無形中是極大的鼓勵。

鴻德帝還是體弱多病的樣子,他握拳在唇下咳嗽了幾聲,瘦削蒼老的手指隻那麼一抬,不知匿於何處的十三道黑影驟然現身。

「錦衣十三衛!」

副將反應甚快,知道是個立功的好機會,揚著嗓音道:「還愣著作甚麼,保護皇上!」

「保護皇上!」

這十三個人是鴻德帝養大的狗,梁少毅起事前不是沒想過除掉,可一則怕打草驚蛇,二則也以為區區大內高手,寡不敵眾不足為懼。

想不到宇文煥不是拿他們當護衛使,是拿他們偷雞扌莫狗的!

兩撥人殺作一團,刀光與劍影相織相交,隋策護著商音退出戰局之外,而在長明殿前,隔著竄動的人頭,梁少毅細長的老眼狠狠地凝視著他對麵的皇帝。

然而鴻德帝依舊不動如山,寡淡的麵容像一口不起波瀾的老井。

「爹,怎麼辦啊?」

梁皇後六神無主,她現下百口莫辯,被皇帝的眼風隻那麼輕描淡寫地一掃,就羞憤欲絕,恨不能一頭撞死。

「我是真的親眼看他吃下的。」

她拽住老父親的手臂,慌不擇路地問,「贏得了嗎?我們的人今夜贏得了嗎?」

梁少毅被她搡得輕晃,視線依舊戳在鴻德老兒身上。

梁家不是什麼世代簪纓的貴族,青年時的梁少毅隻是翰林院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官。

昔年他同大多數剛入仕的讀書人一般無二,也會仗義執言,也有錚錚傲骨,也曾因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堅持,硬著骨頭頂撞上峰。

但傲骨畢竟不能當飯吃,在先帝朝他很快就因為得罪內閣而被貶外派。

十年寒窗又如何,學不會做官,書都是白讀了。

為此他鬱鬱寡歡許久,無數次懷疑自我。

從那一刻起,梁少毅才終於看明白一個道理。

原來朝廷官場本就是一潭黑水,太清白的人是活不下去的,要麼同流合汙,要麼永不出頭。

三年後,他靠著父親的多方走動重回京城,徹底脫胎換骨,開始圓滑處事,左右逢源,對淩家、蒙家各種諂媚討好,曲意逢迎。

沒多久憲宗過世,太子登基,淩太後掌權垂簾聽政。

那會兒朝中一窩蜂的想往皇上的後宮裡塞人,都明白這是個好時機,他也不例外,托淩家的關係將長女梁雯雪送入宮中,成了鴻德帝的昭容。

但梁家就像嫡女一樣,在淩蒙勢力之下黯淡無光,隻是眾多家族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連聖眷都乏善可陳。

直到那年,淩太後病故,淩、蒙兩家相繼失勢。

他一方麵處在風口浪尖,擔心會受牽連,一方麵又想趁這個內閣空懸的機會爬上高位。

可往上爬需得有門路,有實績,有切切實實拿得出手的東西。

結合當日的時局,他苦思多日,最終才出此下策。

雖是下策,可十多年來並非沒有讓梁氏一族飛黃騰達,富貴榮華。

如果不是那兩個漏網之魚,若不是他們企圖上京敲登聞鼓,自己也不會……

也不會……

——等等。

梁少毅的腦中「嗡」地一炸。

有那麼一刻半刻,他神思空白如紙,隻聽著刀槍兵刃清利錚然的撞擊之聲。

隋策將商音掩在身後,看見梁國丈額頭青筋暴起,義憤填膺地指著大殿外的皇帝,顫著喉嚨咬牙切齒怒喝道:

「宇文煥!」

「宇文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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