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韞(1 / 2)
祈鳳把晚膳送到曲台的時候,薑朔正在整理書架。
「這些事情,師娘吩咐弟子做就可以了。」祈鳳放下東西,走到他身邊,語氣柔和:「怎麼用得著你自己來?」
薑朔把典籍書卷都分門別類重新擺放上去,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搖頭:「無事,我正要找些書出來。」
祈鳳掃了一眼旁邊的小桌幾,上麵放了幾本薑朔挑出來的書卷,皆是一些最最基本的入門教學,包括吐氣屏息、九華基礎招式等等。
祈鳳疑惑問:「師娘這是?」
「你要有個新師弟了。」薑朔翻了一下手裡的書頁,隨口道。
祈鳳臉色細微地變了一變:「是那個……」
「他說他沒有名字,這樣總歸不太方便。」薑朔沒有注意他的神色,思考了半晌,用指尖在桌上寫了幾筆,開口:「就喚『韞』字吧。」
祈鳳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姓氏呢?」
「九華不是有起名的規矩麼?」薑朔合上書,把整理出來的那幾本疊好,抬眼道:「我記得,應是要隨『於』姓。」
九華所收的弟子那麼多,總有一些因為身世坎坷,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的。就如東衍的第五十六個弟子於普,名字就是拜入九華後才取的。
「今夜我要去議事廳,與眾長老商議事情。」薑朔想起什麼,叮囑祈鳳:「你新師弟的住處還沒安排妥當,待會你將這幾本書帶給他,順便尋間屋子讓他住下。」
祈鳳:「住……要不住我那邊?」
薑朔說:「在我院子附近就行,他涉世未深,你師尊讓我多看著他。」
祈鳳勉強地笑了一笑,還想說點什麼,薑朔卻急匆匆地出了門。祈鳳望著他的背影,靜靜在原地站了許久。
隨後,他垂下眸,一手拿起桌上的幾本書,出了門。
尹隋正百無聊賴地在床邊打盹,忽然耳尖聽見門口的動靜,立時抬起頭來,還沒看清楚人先張口喊了句:「師娘——」
祈鳳反手稍重地關上門,一聲不吭地盯著他。
「……」尹隋這才發現進來的不是薑朔,唇角的笑意消了下去,冷冷道:「何事?」
祈鳳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會兒這個「新師弟」,語氣不太好:「見到同門師兄,你就這種態度?」
「師兄?」尹隋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裡,嗤笑:「拜師儀式尚未舉行,我哪來的師兄?」
祈鳳沒想到他還挺牙尖嘴利,臉色更難看了:「既未拜師,又何來師娘?我剛剛進門時,你亂叫什麼?」
尹隋在床榻上翻了個身,用後腦勺對著他,懶洋洋道:「我愛叫什麼就叫什麼,與你何乾。」
祈鳳在他床前站了一會兒,把帶來的幾本書卷擱在一旁,然後……毫不客氣地一個法術把尹隋扔下了榻。
「起來,」祈鳳冷冰冰出聲,「我既然將是你師兄,便擔著教導師弟的責任。整日窩在床上成何體統,給我出去繞著曲台先跑十圈。」
尹隋猝不及防被他摔在地上,手臂生疼,心裡不由得暴起一股殺意。
但他一手撐在地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盯著祈鳳道:「跑就跑。」
尹隋若無其事地盤腿坐起來,拍拍袖口上的塵土,問:「師娘可還有別的話要你帶給我?」
祈鳳淡淡道:「師娘給你取了字,韞玉山輝之『韞』字,你今天起便叫於韞。」
尹隋不太明白:「什麼孕育商會?」
「……」祈鳳看他的目光越發嫌棄,轉身去桌上取筆寫了字,撂下筆頭也不回問:「你就沒讀過書?」
尹隋在他身後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眼神陰沉至極,語氣卻依舊輕鬆帶笑:「……師兄,我是個沒爹沒娘也沒師尊的人,我上哪裡去讀書。」
其實上輩子尹隋也曾有過讀書的條件,但他天生心性頑劣浮躁,沒什麼人能製住他讓他讀書,一年一年地耽擱下來,導致尹隋的肚子裡墨水極少。
然而當他走到桌前,低頭看了看紙上的兩個字,又覺得這兩字怎麼看怎麼舒心,恨不得馬上聽薑朔這樣叫叫自己。
於是尹隋問:「師娘呢?」
祈鳳側過頭瞥了一下他,冷淡道:「師娘有事不在。剛才我的話沒聽見麼?九華弟子從不鬆懈訓練,何況你底子如此糟糕。現在出門跑十圈。」
*
薑朔與長老們商議後回來,瞧見祈鳳提著燈籠在小院門口等著自己。
「怎麼耽擱到這麼晚,」祈鳳輕聲問,順手給薑朔整理了一下被吹亂的披風,「還好我用靈力將飯菜隔溫了,就等著師娘回來。」
薑朔眉眼間幾分疲倦,微微擋了擋祈鳳的手,抬眼問:「你一直在等我?」
薑朔感到有點奇怪。
往常祈鳳雖然體貼,但也不會體貼到這種程度,這樣……過分親密了。
祈鳳退後半步,低聲說:「我……許久不見你回來,擔心出了什麼事。」
「在九華裡麵能出什麼事,」薑朔自己把披風解下,開口,「你先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祈鳳安靜了片刻,還是垂眸告辭。
臨別前,他最後提了句:「於韞的住處我已經打理好了,在東南角的別院裡。」
薑朔怔了一下,轉身問:「等等,他人……」
那少年人在哪?
結果薑朔回過身,發現祈鳳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