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薩瓦爾多(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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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的隊伍越來越少,剩下的,敢於繼續遊行的,卻也不敢做什麼出格的舉動了。

不過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們發現了比雞蛋燃燒瓶更好的武器,一次遊行中,有一位病友發病,當場大口的吐血,這場景把所有媒體的目光吸引過來了,第二天,他們就得到了來自全歐洲的支持。

許多支持他們的普通人加入了遊行隊伍,也有許多陌生人開始為他們籌款,「one llion,one life」慈善捐款活動開始被廣泛的報道,他們這個遊行組織很快就成了歐洲最有名的新興慈善組織,全歐洲患重病的患者們拿著病歷來申請加入,等待組織裡分配的名額。

薩爾瓦多本來又燃起了希望,但隨後,聰明的他很快又意識到一個事實——像他這樣的患者,是很難得到名額的。

因為這是組織的需要。

他們這個組織本來是病友們的互助團體,剛開始籌備的時候,隻有一兩百個人,為了照顧遊行過程中,許多病友們可能發病,每次遊行還要準備救護車在後麵,所以每一次出來遊行,都是要內部籌款的。

當他們變得有名之後,組織的規模迅速擴大,來自全歐洲,甚至全世界的捐款,也迅速讓幾個組織者從原來的病友,變成了專業的基金管理者,同樣,他們也是第一批得到名額治療的,理由是為了這個組織繼續幫助更多人。

很快,這些管理者們就發現,原來組織內部籌款的方法,在組織急劇龐大之後,逐漸變得不太可能。

因為原來籌款的目的是為了遊行,是從政府那裡得到名額或者費用減免的條款,是為了所有人的共同利益,如果能夠爭取到,所有人都能夠受益。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似乎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們整個組織的目的就悄悄的改變了,不再籌劃更多的遊行,即使有,也隻是普通示威性質,再也沒有暴力沖突,甚至相反,組織者還會審核每次來參加的人員名單,如果有做出出格行為的人,甚至還要阻止他出現。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組織內可以提供的名額開始增加了,剛開始可能一天隻有幾個名額,但是很快,龐大的捐款數量就讓名額數量迅速增加,從一天十幾個,上百個,到最後穩定在280個到300個之間。

這樣來算,整個組織每天得到的捐款,就在3億歐左右,至於總數,可能更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但名額雖然多了。組織內等待名額的人卻更龐大,組織吸收成員隻要病例符合重症的標準,就可以入會申請名額。

作為早期成員,薩爾瓦多看過很多後來者的申請表,其實很多人壓根就沒到一定需要名額的地步,他們也許得了很嚴重的疾病,但隻是影響生存質量,或者看起來很痛苦,卻根本沒有性命之憂,又或者隻是一些很有名的疾病,或者說,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疾病後麵會有一個足夠感人的故事,但這些後來的申請者就憑借這些,優先拿到了名額。

薩爾瓦多去找組織者質詢,對方一句話說的薩爾瓦多啞口無言:「我們現在是一個組織,擁有80萬成員的巨大組織,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擴大組織的影響力,拿到更多的名額,以後才能幫助更多的人。」

薩爾瓦多這才意識到,這個組織本身存在的目的,已經不是單純的治病了,它已經具備了某種自我意識,是的,要擴大組織的影響力,獲得更大的名額,那些擁有好故事的申請者,那些更悲慘的申請者,那些更年輕,更漂亮,更絕望,更能引起人同情的申請者,才是組織優先考慮的對象。

但,如果不能改變名額源頭的價格,讓它變得為所有人能夠接受,一味擴張又如何呢?擴張總會有盡頭,越來越多的捐款,相比起越來越多的成員,名額越發的不夠用,剛開始,可能幾百人在競爭十幾個名額,而到現在,已經是幾十萬人競爭幾百個名額了……所謂的慈善,成了一種彩票遊戲,而且還是受到操控的,最後,所有捐款都會變成那些最動人的故事,而真正需要那些名額的人,其實就是在等待中,逐漸死亡,被人遺忘罷了。

所以薩爾瓦多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無用的,政府不會關心他,那個藍色天空的公司不會關心他,所謂的慈善組織也不會關心他,隻有他的妻子,他的家人,會嘗試著伸出手來,但他們的力量太小了,薩爾瓦多不敢去接,因為他害怕自己把他們也一起拽入深淵。

他以前一直以為這個世界是陽光照耀下的溫暖樂土,但現在他知道,入夜之後,其實隻有家裡那一點溫暖真正屬於自己。

薩爾瓦多最後看了一眼家門,然後他發動了汽車。

已經是深夜一點半,如果是以往,此刻道路上的行人會很稀少,但因為藍色天空,全歐洲的病人都擁擠了過來,現在街道上一眼看過去,到處都能看到頭上帶著藍色十字架標誌的人群。這也是一個新興的醫療慈善組織,標誌就是帽子上這個標誌,薩爾瓦多看過一些他們的傳單,也在網上了解過一些,知道他們主要成員都是一些慢性病患者,其實對名額要求的迫切性並不高,他們組織的目的,就是尋求S療法技術的公開化,在他們看來,S療法技術一旦公開,人類就可以瞬間登上幾個台階。

如果薩爾瓦多還有足夠的時間,也許他會跟著這些人,一起嘗試一段時間,畢竟他們的理念更接近一些。

但他現在沒時間了,這幾天疼痛發作的越來越頻繁,而藥品的效果,也越來越差,身體對藥品已經產生了抗性,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

沿著下午回來的路,薩爾瓦多回到藍色天空大樓的現場,他停好車,把槍塞進自己的月匈口,就像他曾經用槍口對準太陽穴一樣,身體立刻對這個小鐵塊有了生理反應,他心髒砰砰的跳,仿佛這東西的冰涼讓它有些不安。

薩爾瓦多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自己說:「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做個壞人了。」

然後走下車。

遊行的隊伍已經散去了,jc們也沒有再嚴陣以待,隻有稀疏的幾個崗哨,薩爾瓦多看到有幾個jc正躺在車裡吃夜宵,還有睡覺。

薩爾瓦多先去了排隊的地方,那裡並沒有因為晚上而放鬆警惕,還是有不少的jc在那裡控製場麵。

那些排隊的人群中,不少人都是躺在擔架上的,有人還掛著水,看起來幾乎就是垂死了。

其實藍色天空本來在裡麵有等候區的,這些人就算排隊,也是要等很久之後,再進裡麵的等候區等待。

但他們還是來排隊了,就像很多人在新聞上說的那樣,藍色天空這個建築已經成了聖地,患者光是來到這裡,看到那個藍色十字架,就能有一種安全感。

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薩爾瓦多決定換一個地方。

一來是這裡jc多,二來,就是他們很多人,其實就跟薩爾瓦多差不多,許多人都是砸鍋賣鐵,通過各種渠道借了巨款來治病的,如果薩爾瓦多家裡條件好一點,現在的他,應該也在這條隊伍之中。

他繞著藍色天空的治療中心,慢慢的散步,一路上,他看見很多人在路邊搭了簡單的帳篷,外麵還掛著許多乞討的標語,他路過好幾個帳篷的時候,都聽見帳篷裡的人在呻吟。

他很熟悉這種呻吟,在醫院的重症區,他聽過最多的,就是晚上病人的呻吟,在止痛藥沒有效果,病情無法控製的時候,人幾乎是沒辦法睡著覺的,痛苦會讓每一秒鍾都顯得格外漫長。

在帳篷的對麵,還有很多豪車,很多從出口出來的病人,正紅光滿麵的走向這些車,他們會在街邊開香檳,慶祝自己獲得了新生,然後拉著自己剛剛認識的病友,回去一起開arty。這裡路邊的停車位很緊張,每有一輛車離開,就有另一輛車進來。

薩爾瓦多下意識的把手伸進月匈口,那塊鐵已經被體溫熨的發燙了。

他來到藍色天空的出口,這裡的帳篷比剛才那更密集了,幾乎是沿著道路的兩邊,都是重病乞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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