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呂澤瑾的靈柩被抬回京時,溫阮就站在城門處看著。
她記得那時呂澤瑾豪情萬丈地跟她說,要殺出個赫赫功名再凱旋,溫阮你得來城門處迎我。
她不曾想過,迎到的是呂澤瑾的靈柩。
她也看到晉親王一身素衣,扶著他兒子的棺材哭得撕心裂肺,老淚縱橫。
晉親王似是不甘心,猛地撞開了棺材板,躺在裡麵的呂澤瑾雙目閉闔,臉上有道道傷痕,看著深及白骨。
聽說,呂澤瑾死得極為慘烈,殘肢斷臂是後來收屍的人在戰場上找到了,才拚湊出現在他這副完整的屍身的。
晉親王悲痛欲絕,顫抖的手扌莫了扌莫呂澤瑾的臉,一口氣沒接上來,當場厥了過去。
溫阮站在不遠處看著,總記起那個下午,呂澤瑾在一片金色的夕陽裡縱馬而去,少年瀟灑恣意,昂首而去。
「姑娘?」殷九野喚了溫阮一聲。
「他說,讓我迎他凱旋的。」
「戰場上瞬息萬變,誰也料不到會有如此不測。」
「不是的,你看晉親王如此悲痛,就猜得到他一定安排了人手保護呂世子,戰場再如何瞬息萬變,他也沒道理死得如此倉促。」
殷九野沉默了下。
「阿九,你知道他死了,最為得利的人是誰嗎?」
「姑娘是想說……」
「對,我二哥。」
溫阮抬眼,看向對麵,於悅一身素衣站在人群中,神色復雜地望著呂澤瑾的靈柩。
回到家中後,溫阮坐在房間裡發呆,二狗子扌莫扌莫她的臉:「阮阮,別想了。」
「其實,我不是不能接受呂澤瑾死,戰死沙場,為國盡忠,不枉一個美名,我隻是不能理解,他怎會死得如此潦草。」溫阮輕聲說。
「阮阮……」
「我眼睜睜地看著,呂澤瑾腳下鋪開了一條滿是鮮花與掌聲的道路,他將踏上這條路,不說成為萬人敬仰的大英雄,也會成長為一個優秀的人。可他剛剛踏出去一步,滿腔的豪情和大願尚未來得及施展,便草草折戟,死得憋屈又不甘。」
溫阮抱起軟乎乎的二狗子在懷裡揉了揉,嘆聲道:「我感覺有一張網在我頭頂上,越收越緊,我不知道織網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但我總覺得,呂澤瑾的死沒那麼簡單,這隻是一個開始。」
二狗子嘆了聲氣,「讓你穿進這書裡來,我是真沒想到會這麼凶險的。」
「來都來了,就看看到底能有多凶險吧。」
去呂家吊唁時,溫阮讓殷九野抱著二狗子在門外等著,她自己進走晉親王府,看到晉親王一記耳光打在於悅臉上。
他失聲痛罵:「若不是你!若不是為你,我兒怎會去邊關?怎會去軍中?怎會有此厄難!你怎還有臉來看他!」
於悅站在那裡,低著頭,沒有辯駁,沒有反抗,任由晉親王罵了個痛快。
呂澤瑾是獨子,晉親王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心中有恨,有氣,有怨,他要找個人撒出來。
「對不起。」於悅低聲說。
「你滾出去!滾!」晉親王恨聲罵道。
於悅咬著牙,向著呂澤瑾的靈柩深深地拜了三拜,才離開。
溫阮看著這些,輕嘆了聲氣。
她走進去,看著鬢發發白的老人,不忍說「節哀順變」四個字。
晉親王看了溫阮一眼,撐著椅子搖搖晃晃地坐下,蒼老地聲音問道,「你如意了?」
「我從未想過要害世子性命。」溫阮輕聲說。
晉親王抬起渾濁含淚的雙眼,望了溫阮好一會兒。
他兒子今年十九歲,前十八年裡都是個混帳玩意兒,足足的京中紈絝,除了惹是生非給家裡添麻煩以外,就沒乾過一件好事兒。
到了他十九歲這年,突然轉了性子,說要好好讀書,為朝中盡力,為大襄立功,不丟他老爹的臉。
晉親王就問吶,你是怎麼突然開了竅,腦子裡開始想事了?
他兒子笑著說,被人罵醒了,溫阮一張利嘴啊。
晉親王老懷欣慰,哪個當父親的不盼著自家孩子成才呢?老父親甚至開玩笑說,看來改日我得提著重禮去靖遠侯府謝過那位溫阮姑娘了。
可如今呢?
他寧可他兒子一輩子混帳下去,也好過冷冰冰地躺在這裡。
「你跟我來。」晉親王突然說。
他撐著椅子起身時,身子晃了下。
溫阮趕緊上去扶了扶。
但晉親王把她的手推開了。
溫阮隨晉親王一直走到後院,進了呂澤瑾的房間,他推開窗子笑著說:「以前他小時候最喜歡翻牆爬窗了,好好的大門就是不肯走,皮得跟猴兒似的。」
溫阮聽著晉親王的這些話,心底發酸。
「你來看這些。」晉親王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能說話的人,拉著溫阮說了許久的話。
他給溫阮看呂澤瑾以前寫的字,字寫得可醜了,還有他讀過的書,書也大多是新的,沒翻幾頁就扔到了一邊,實在是個不怎麼上進的小世子。
但溫阮忽然看見了一隻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