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奇跡上的墜落（下）（2 / 2）
蜘蛛女士正在抹除這個異類，祂也並不介意異類宿主的死活。
純淨靈質湧入靈魂的同時，還帶來數量龐大、內容復雜、時序錯亂的記憶泡，不斷地沖擊維克多的靈魂意誌側。
蟻人女皇說要留給維克多一份珍貴的禮物，祂說到做到，但這份禮物過於沉重，讓維克多的靈魂不堪重負。即便怒風劍聖的靈魂結構格外堅韌，能夠承受絕大多數傷害，可是蟻人女皇的記憶泡是一種賜予，而非暴力破壞，直接繞過靈魂的防線，嘗試從內部重組他的靈魂意誌側。
混亂信息的強烈沖擊讓本體靈魂的運轉遲緩笨重，根本沒有辦法收回煉金塔符文水晶的一點魂火，也就不能切斷和蜘蛛女士的心靈聯係。
旁觀者維克多無計可施，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念頭，也不存在生命個體的情緒，隻是冷漠地看著代表x-3的靈魂光點搖搖欲墜，即將徹底崩潰。
好在，維克多的本體並沒有放棄，或者說是x-3的一項優先設定正自動施展靈魂鎖定秘技，將維克多的表意識和潛意識進行互換，順便把蟻人女皇的記憶泡先埋起來，等主意識將記憶信息重新整理歸納，再解除靈魂鎖定。
這是維克多保護靈魂的一種應急手段，它的副作用將導致維克多變成一個白癡，暫時性的。
問題在於蟻人女皇的記憶泡信息已遠遠超出了維克多精神屬性的承受上限，哪怕他現在的精神屬性高達95點也不夠用。
旁觀者維克多平靜地看著自己的靈魂在崩塌，x-3首先被分解，雙生天賦樹失去核心，跟著解體坍塌，就像一個白癡不能靈活地控製手指頭，更談不上精細入微地操控自身的血脈天賦。
高等精靈血脈和人類血脈混亂堆疊，維克多體內豐盈的水元素開始逃逸，陽光般的金發變成黃色，暗金瞳孔褪去神異，呈現出常見於普通人的棕綠色。維克多現在失去聖域強者的力量反而沒什麼，關鍵是他的隕落正無可避免地發生。
「不，不要……老師，求你放過我的主人！」
突然，維克多看到貝爾蒂娜從安寧神域中掙脫出來，她哀聲哭喊，努力伸出手指去觸碰他的本體。
天選者少女碰到維克多的瞬間，維克多掛在月匈口的紫金幣護身符綻放出白金色的聖光，不計其數的神聖符文將他的本體層層包裹。
正態屬性的神聖之力強行切斷蜘蛛女士與維克多的靈魂連接，但本體的情況沒有得到改善，仍然在朝靈魂潰散的的方向邁進。不過，旁觀者維克多是食靈島純淨魂火強行塑造出來的靈體，精神強度同樣達到了靈魂上限，處於無思無想的心靈狀態，當外部的魂火傳遞被打斷，祂立刻獲得自由，回歸本體的靈魂深處，並喚醒波爾塔諾斯的三個腦袋，其中代表地元素，性質最穩固的蛇頭占據表意識的主導地位，形成一個堅固的閉環，阻止蜘蛛女士接下來的「饋贈」。
靈魂崩潰的現象停止了，維克多也失去意識，他受到波爾塔諾斯秘法的影響，變成一個棕色頭發、琥珀眼眸的半精靈。
蜘蛛女士仍然可以親自動手，結束維克多的性命。但祂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把目光轉向跪坐在船筏上，抱著維克多的貝爾蒂娜，微笑著對她說道：「奇跡女王，我承認這是你的名諱。你求我住手，我實現你的願望…奇跡女王，契約已經達成，我現在要求你去南大陸，替我辦一件事情……我們，會再見麵的。」
半蜘蛛半精靈的惡魔化身綻放四色流光，四大元素在空氣潰散，蜘蛛女士的化身漸漸虛化，沒有留下半點痕跡。而貝爾蒂娜光潔的額頭上印出一個蜘蛛紋路。
維克多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他正藏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忙著重新整理記憶泡和知識拚圖，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重塑靈魂意誌側，恢復正常。
納爾森等人從發呆中回過神來，他們驚駭地發現船筏不知怎麼又飄回支流河口，周圍水怪密布，它們仿佛同時得到號令，一隻隻粗壯的尾鰭用力拍打水麵下的磷蝦群，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兩條船筏瞬間被沖得老遠。
「奇跡！」
貝爾蒂娜眼神冷漠，表情高傲地發號施令，然後就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氣，纖細的身體搖晃了幾下，直挺挺地摔在船筏上。
兩艘原木船筏竟奇跡般地在惡浪中保持完整，一條船筏被水牆托起，沖向大河灣的深處；貝爾蒂娜和維克多所乘的船筏則被一波接一波的水浪重新推入金水河南岸的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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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清冷的月光透過平湖鎮墓地教堂二樓的一扇小窗，灑在米勒的臉上。光影交錯間，老牧師的皺紋愈發顯得深刻。
輕聲嘆息後，米勒無奈搖頭，側過身體，伸手撫扌莫了下身旁的神父長袍。它們被疊得整整齊齊，安安靜靜地躺在床頭。蘭德爾領的主持神父穿著一套遠行的粗亞麻布衣，拿起早已打包好的行禮和一根陳舊的旅行者手杖，站起身，走到門口，正準備悄悄推門的時候又變得猶豫，最後還是用力推開橡木門，朝甬道邊的一件臥房大喊道：「約瑟夫，約瑟夫，快過來。」
服侍主持神父的仆人慌慌張張地從房間裡跑出來，甚至沒來得及點上一根蠟燭，他看不清站在門內的神父，卻保持恭敬地問道：「老爺，您叫我？」
「去廚房，把那盤生牛肉端給我。」
仆人很困惑牧師的要求，問道：「老爺，都這麼晚了，你要生牛肉做什麼？」
「叫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問題。」一向和藹可親地老牧師突然變得暴躁，用力摔門，「哐當」一聲，把伺候他好幾個月的仆人關在門外。
老實本分地約瑟夫終究不敢違抗至高主的牧師，他扌莫黑下樓，去廚房找生牛肉。
沒過多久，橡木門從外麵被推開，一個修長窈窕的身影端著一副銅盤，無聲無息地走進房間。
連帽鬥篷遮著訪客的容顏，她的手細長潔白，在月光的映照下，美得驚心動魄。
米勒神父端坐在桌前，看著不速之客在對麵的椅子坐下，不禁唉聲嘆氣地道：「我們倆不應該見麵啊……尊貴的西爾維婭殿下，。」
「我怕閣下連夜逃走，所以，請原諒我的失禮吧。」西爾維婭的聲音十分動聽，卻透著一股冷肅。
米勒的額頭上滲出汗水，咬了下嘴唇，趕緊說道：「維克多沒有死。」
「嗯。」西爾維婭點點頭，把裝著生牛肉的盤子推到神眷者的麵前，聲線不變地說道：「吾愛沒有死，但他在我感知中消失了，我想請教閣下，這代表什麼？」
米勒盯著肌肉紋理粗糙，色澤鮮紅的生牛肉怔怔出神，隔了好一會才抬頭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維克多究竟遭遇了什麼……不過，我願意盡力解釋，隻是我和你對命運之力的見解各不相同，我們很難接受對方的看法，所以我們可以借用維克多的觀點，這樣我們都能理解。」
西爾維婭輕笑一聲，挑起細細眉梢，問道：「比如，這塊生牛肉？」
「這塊生牛肉……它很營養。」米勒努力解釋道：「蘭德爾家的見習扈從每天都要吃一塊這樣的生牛肉。普通人咬不動生牛肉，必須煮熟後才能吃下去，但見習扈從就是生吃。維克多說，這會使他們長一身健壯的肌肉……我問維克多，吃生牛肉能健壯士兵的體魄，乾嘛不直接把生牛肉縫在士兵的身上，這不是比煮牛肉、吃牛肉更省事嗎？維克多回答說，法則如此，沒有人可以改變……好吧，他當時沒能理解我的意圖，現在應該有切身體會了。」
西爾維婭沉默許久，微微頷首道：「我明白了……那麼，我該如何找回吾愛？」
米勒搖頭，嚴肅說道：「大預言術並非全知，我在殿下的掩護下已傾盡全力，但某個偉大存親自插手，就已經嚴重超出大預言術的權能範圍。不過，大預言術有提示，維克多去了南大陸，隻是我終究沒能改變這一點……如果殿下希望將來能和維克多團聚，我建議您千萬不要主動去找他，因為您的行動必定能會扭曲大預言術，帶來不可測的後果。」
「你是說，維克多會主動來找我？」西爾維婭眼睛一亮，追問道：「大概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
米勒搖頭嘆氣，再嘆氣搖頭，答非所問地說道：「如果你不來找我的麻煩，我會一直躲在蘭德爾領，既然殿下來了見我，我必須離開……我打算去東部聯盟找個教堂落腳，那是希望之地，也是我的葬身之所。」
「東部聯盟……那是個好地方。」西爾維婭稍稍沉吟，便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回答符合她的預期，因為維克多念念不忘地正是東部聯盟的出海口。她盈盈起身，離開他的房間，在房門處駐足，推下兜帽，露出絕世無雙的容顏，朝米勒神父屈膝施禮道：「祝您東部之行，一路順風……米克勒梅爾斯大人。」
（此書完結，後情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