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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雪露躺在榻上,伸出皓腕,接受裴太醫的診治。
「王妃娘娘身體並無大礙,應隻是因為晉王之事,這幾日過度操勞,身心俱疲,才會嗜睡,多休息便可解乏。」
裴太醫懸絲吊脈一晌,撚了撚胡須,道。
綠檬鬆了一口氣,上前為相雪露加了一層薄被,「既然無事,那王妃就好好休息,奴婢不來打擾您了。」
相雪露早就在方才裴太醫說話的時候,麵上便染上了一層羞意,此時,自然不肯再睡。
她比誰都清楚疲累的原因。
「無妨,既然太醫都說了本王妃並沒有染上病症,那就起身吧,睡得太多,頭腦也容易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相雪露正要綠檬扶她起身,為她拿來外裳,就聽到馬車外有人通報道:「陛下來了。」
這裡不是宮中,又在路上,故而通報也不是很隆重正式。
卻讓相雪露驚得一瞬間又滑回了床褥。
旁有衛兵為慕容曜掀開車簾,他彎身坐了進來。
如有人現在處於他的位置,一進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麵頰緋紅的少女躲在被褥裡,兩手緊抓著褥邊,拉到了自己尖尖的下巴下麵,身材過於纖瘦,此時鑽在衾被裡,看起來像極小的一隻。
頰側,額頭的發絲有些亂,但是絲毫不掩其精致美麗的麵容,雖然朦朧初醒,大眼睛看起來都沒有完全睜開,光華卻照亮了整個馬車昏暗的空間。
更多的烏發,逶迤到腦後,蜿蜒蔓延至枕頭,床榻邊上,像一幅鋪開的潑墨畫卷,麗色動人。
若是換作旁的男人,不說是別的,至少也該移不開目光。
但慕容曜偏偏目不斜視地跨步進來,眼神隻在她麵上停留一瞬,就很快地移開。
坐在了離她有三尺距離遠的地方,看上去君子端方極了。
相雪露裡麵還穿著寢衣,不便起身為他問禮,一時間麵色很是羞窘。
幸好慕容曜很是體貼,看出了她的難處,微微將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她不用起身。
「朕聽聞皇嫂身體不適,特來看望。」他的麵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憂色,仿佛頗為關心她的身體。
「太醫診治過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都無事,臣婦謝過陛下,也謝過陛下派來太醫,讓陛下為此憂勞,反而就是臣婦的過錯了。」
「如此便好。」慕容曜似乎因為微鬆了一口氣,「皇兄去世第二日,朕見皇嫂當時似乎遍身都有疼痛之症。」
「不僅月要痛,腿也甚是酸乏無力,還有肩膀,還有……」
相雪露吊著一口氣,生怕慕容曜把剩下一個詞說出來,還好,他及時打住了。
隻是轉眼說道:「上次朕留下的藥方,皇嫂可有好好保存。」
「嗯。」她的聲音細若蚊蠅。
說來也是神奇,慕容曜先前給她留下的那個藥方,對補精益氣很有作用,裨益脾胃肝腎都有良效,她日常服用,精力都感覺旺盛了許多,就連頻做怪夢,醒來以後也沒有感覺有很多的不適。
昨晚是持續的時間太久了些,所以今日才會覺得身心疲累,但也並未月要酸背痛。
慕容曜似乎對這個回答極為滿意,瀲灩的眸裡越發波光動人,他唇角勾起:「以後或許大有益處,皇嫂有必要多加堅持。」
她點了點頭。
相雪露方才回答的時候,手腕嬌柔無力地垂在床邊,瑩白如玉的腕兒上斜斜掛著一隻鑲石榴石金鐲。
這隻手鐲做工很是精巧,用無數細縷的金線編織而成,許多地方有著復雜美麗的縷空紋路,依次鑲嵌著十顆紅石榴石,石頭飽滿圓潤,色澤鮮紅,如鴿血一般濃鬱。
看上去,真就如一顆顆鮮艷欲滴的紅色石榴籽垂在腕間,顯得相雪露的肌膚愈加白皙動人。
在燦金色的鐲體映襯下,整個鐲子越發耀眼逼人,光輝煌煌。
這是晉王生前送她的首飾,她第一眼見到時便覺得甚通她的心意,十分喜愛。
雖然與慕容昀關係尋常,卻也日常把它帶在腕間。
她見慕容曜的目光落在鐲子上,逡巡了許久,有些不自在,縮了縮手,正準備解釋。
卻聽得慕容曜說:「未想到,朕當年賀皇嫂新婚的禮物,還被皇嫂帶在腕間。」
「能被皇嫂如此喜愛,是朕之幸事。」
「啊……」相雪露瞬間怔愣住了,「這是……陛下送我的?」她卡殼了一會兒,才問出來。
或許是因為這信息來得太過突然,說話的時候,她第一次忘了自稱臣婦。
好在慕容曜並未介意,他挑眉道:「當年皇嫂與皇兄大婚,朕想著一邊是朕的皇兄,一邊是朕之舊友,太後甥女,便精選了一批禮物,命人送至了晉王府。」
「賀二位新婚大喜。」
相雪露覺得慕容曜這句話味道有些怪怪的,但抬首見他笑容淺淡,又直言自己多心。
「所幸,朕的眼光恰合皇嫂心意,看來未曾送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看著虛空,難得地帶上了一些感懷過去的溫柔。
沒想到,旁人眼中尊貴漠冷,殺伐果斷,難以接近的陛下是一個如此念舊的人,她在心裡如此感嘆道,連她一個曾在宮中見麵不多的人都能被稱為他的舊友,得他如此相待。
慕容曜沒有漏過相雪露方才臉上出現的空茫之色:「怎麼,皇兄未與你說過?」
相雪露遲疑片刻,搖了搖頭,想必陛下已經看出她的異常,便是她隱瞞事實,也會被洞悉。
「王爺隻是有一天將它給了我,並未多說其他的話。」
回想起來從前的細節,慕容昀確實沒有明確說過這是他送的,不過她當時並未注意。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頗為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這句話會觸怒了帝王。
畢竟,將天子所贈之物刻意隱瞞,多少有些不敬。
但慕容曜麵上並未露出明顯的不豫,隻是淡淡說道:「皇兄想必也是有所考慮。」
他這句話說的太過難辨喜怒,相雪露猜不透他的心思,未敢貿然接話。
隻聽他接著道:「不過它顯然,很襯皇嫂,麗質佳人,當配以麗飾,容光灩灩,若清水之芙蕖。」
慕容曜說這句話的時候,帶上了相雪露所熟悉的淺淡笑意,仿佛隻是純粹的贊嘆,最簡單的欣賞。
她甚至不好因此做出扭捏之態,隻能將被角不動聲色地往上拉了拉,掩住了耳後偷偷升起的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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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在被窩裡躺久了便會憊懶成性,這一日,相雪露都沒下過馬車,最多在躺疼了背的時候,半坐起來,靠在馬車背上,看看窗外的風景,吃吃小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