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八章 太歲辛酉年(2 / 2)
此時那官兒卻正在恬著臉道:「今年辛酉年,乾支不好,凶相僅次於庚子。正月淮南下大雪,鳥獸幾乎死絕。初夏下大雨,河水暴漲,四野澇災。」
秦亮心道:我是確實沒猜到,去年秋季居然不下大雨、今年卻早早就洪澇災害了。如果早知道治中從事能預測氣候,那我就猜今年夏季吳兵會來了。
估計根本沒有人能猜中氣候,不然還要天氣預報乾什麼?吳軍說不定去年秋就準備乾了,發現水位不好才推遲到現在。
治中從事估計也想起了去年的舊事,看秦亮的眼神有點閃躲,好像不太好意思,終於閉嘴。
秦亮卻不想在此時得意地反諷治中,因為最近天災不斷,吳兵又燒又搶又殺,淮南軍民實在很悲劇。這時候去嘲笑人,不太合乎時宜。
去年秋天秦亮多次被人嘲諷挖苦,當時他確實很氣、很苦悶、很難熬,想報復。但如今能證明自己是對的、能吐一口氣了,他反而一點報仇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忽然對這個治中從事失去了興趣,一下子連其名字也想不起來。
或許時間就是那麼神奇,能稀釋一切情緒,當初無論憤怒、仇恨、渴望的心情多麼激|動,時間稍長就冷了。又或許冷漠才是最大的鄙視,而非憤怒。
就在這時,王淩的長子王廣、到了刺史府前廳。這個大胡子個子高,披上一身玄甲,確實有那麼些威武的氣勢。但秦亮知道,這是個假把式。
看王廣那白皙的皮膚,細皮嫩肉的雙手,恐怕壓根沒怎麼練習過武藝。秦亮這不到二十歲的小夥,手掌也比王廣要粗糙,起碼他在平原郡乾了不少農活、掌上還有繭,在此之前也經常在家鄉練劍和射箭。
王廣上前揖拜見禮之後,便拱手對孫禮道:「家父之意,還是像上次商議那般,吾等應出城決戰。由君先率本部人馬南下,為前鋒。家父隨後再率全部能動的兵馬出城,增援助君。」
孫禮點頭道:「便依此法。」
王廣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又道:「廣已帶私兵一隊前來,追隨於君,聽候差遣。」
秦亮聽到這裡,立刻懂了。王淩是故意把長子送到孫禮這裡,表示增援的決心。意思是兄弟先上,老夫不會坑你,長子不在你那裡嗎?
孫禮估計也立馬懂了,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甚好,老夫得公淵,如虎添翼。」
很好,如虎添翼。
孫禮道:「明日一早若不下雨,本部人馬即可出城。」
眾人一起拜道:「喏!」
這時王廣直起月要,又解釋道:「除了留駐壽春城防的人馬,家父已召集隨時可以出動的步騎一萬四千。另有最先趕到的淮北郡兵一部,此刻已到八|公山之對岸,克日可至壽春。家父以為敵勢甚眾,若能多集一部郡兵、值得推遲兩天出城。」
此刻壽春城能動員的兵力,幾乎隻有兩個大|員留駐在壽春的那些中外軍、私兵。時間太倉促,前陣子又一直下雨,大量兵屯的屯衛、駐守在州郡的地方兵,短時間內完全不可能集結起來,沒辦法的事。
孫禮應了一聲,不用多說。
秦亮一直沒有吭聲,不過與王廣倒是眼神交流了兩次。因為王廣的目光看向這邊,秦亮也就隻能回應,以示記得對方的友誼。
對於出城決戰,秦亮內心也沒有異議。若是繼續縮在城裡,芍陂水利工程都要被掘沒了,到時候大水漫灌淹掉大量屯田,損失必是慘重。而且現在人口是重要資源,吳軍不僅會搶財物牲口糧食,還會搶屯民,時間一長人都被搶光了,那淮南還守個屁。
而且據說吳兵的陸戰比魏軍要差,擺開了陣戰、說不定比被困在城裡跟吳軍打消耗戰更好。魏軍守城似乎也不太在行,芍陂西岸那安城,就算兵少,如果會守城、也不至於一天之內就沒了罷?
眾人散走時,秦亮叫住了剛才那搞迷|信的治中從事,問道:「地母經怎麼說今年的乾支?」
治中皺眉道:「記不住。不過仆有一卜,仲明可一聽。酉年民多瘴,田蠶七分收。豆麥高處好,低下恐難留。」
秦亮有點驚訝,半信半疑道:「意思春夏有水災?」
見治中點頭,秦亮忍住沒吭聲,默然麵對。
秦亮心道:剛編的吧?你踏馬早點怎麼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