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伏黑惠一直在乾嘔。
在來到新的裡世界後，映入眼簾的，除了突如其來的夜晚以外，便隻剩下薑挪挪最不想見到的情景。
濕潤的晚風吹進瘙癢的喉管，薑挪挪卻覺得自己嗓子裡乾巴巴的；糟糕的字句在她腦內滾了一圈又咽進肚子。
薑挪挪的脾氣真的不是很好，所以現在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麵對眼前的伏黑惠，本來她以為自己已經用肢體行動表達的足夠清楚了——她不希望伏黑惠跟過來。
可他還是跟上來了。
知道自己在講廢話文學的女人皺起眉頭。
至於為什麼要用跟這個形容詞，那是因為薑挪挪知道自己已經在裡世界開啟前將伏黑惠甩出了危險區。
她確信伏黑惠是個聰明又機靈且四肢健全的孩子，所以他不可能在進入安全區後仍然進入裡世界的入口。所以，隻有他自己主動跟上來這一種可能。
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責備他，思來想去她也隻能麵露無奈地順順眼前少年的脊背；沉重的嘆息不時的從看上去一下蒼老十歲的女人口中爬出。
進入山海經以後出現在陌生的地方對她來說已經習慣了，自己當初也不是安安全全的到達裡世界，與其抱怨伏黑惠任性的跟著自己來到山海經裡，還不如高興伏黑惠並沒有在來到這裡後受傷……
「我很抱……嘔……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嘔……」
就在她一邊思考一邊撫扌莫伏黑惠的脊背時，少年一邊扶著旁邊的牆壁一邊試圖說些什麼。
伏黑惠的身子很薄，女人的指腹汲取少年體內的暖意，他墜在夜色裡肩膀不斷顫抖的樣子總讓薑挪挪想到脆弱的植株。
緋紅從他的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紅色的頭戴式耳機緊緊貼著他的麵頰，汗珠順著他的鬢角滑落；他一直倔強的抬著頭凝視她的臉，那雙漂亮的眼睛就像要把薑挪挪燒出個洞似的……
「行了行了，你消停會兒吧，等舒服些了我再跟你解釋眼前的情況。」
伏黑惠那副『身殘誌堅』的傻樣和往日裡冷淡的樣子大相徑庭，薑挪挪在旁邊看了他老半天。
不過為了避免他尷尬，薑挪挪在對方發現自己也盯著他看前聳了聳肩，耷拉著眼皮到遠些的地方點了一支煙。
金屬打火機碰撞發出鏘鏘的聲響，煙霧模糊了女人精致的麵容。
她仰起頭看向包圍自己的高樓建築，皺起眉頭。
明明她約伏黑惠見麵的時間是中午，但來到這裡後卻已經是夜晚。
她還記得裡世界中的規則，但是每次離開後她的記憶都會變得模糊。
晝夜更替已經是目前最低限度的改變、但是如果按照以往的規則；倘若世界地圖很大且高樓林立，那麼便會對她尋找災獸的藏身處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如果災獸在規則中加入了額外的附加條件，不提所處環境的復雜，伏黑惠的出現也會帶來許多變動……
但是也不能把伏黑惠趕回去，目前來看她好像也沒什麼好辦法了。
薑挪挪皺起眉吐了個煙圈，然後隨手將煙頭摁滅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稍微觀察一下周圍就可以發現他們現在正處於一個小巷子裡，在伏黑惠過來之前她已經嘗試過從這裡出去了，但是他們周圍似乎有一堵透明的牆壁；按照她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巷子想必便是此次的「出發點」。
薑挪挪麵前是一條車水馬龍燈光璀璨的街道，乍一看也和現代的日本沒什麼區別；這次的裡世界似乎並沒有對時代和世界觀作出任何更改，大街上的行人也都是正常模樣。
想到這裡，薑挪挪轉頭看了一眼佝僂著月要扶著膝蓋不斷咳嗽的伏黑惠。
雖然跟著自己跑過來的小孩是咒術高專的，但作為一個長輩，她還是會擔心山海經裡那些異狀或者一些習俗會嚇到伏黑惠，就算他可能不是很需要她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薑挪挪一邊盯著臉色蒼白的伏黑惠一邊打開煙盒試圖再拿出一支香煙。
可就在這時，伏黑惠突然抬起了自己的頭；薑挪挪看他臉上那堅毅又不知道為什麼還帶著點倔強的表情還挺樂嗬的，但是他卻大跨步朝她走了過來。
「請不要抽煙了，抽煙對身體不好。」
少年的聲音依然很冷淡，但是也許是因為剛剛從難過的狀態中緩過勁來。
伏黑惠並沒有太在意自己語氣中的虛弱，隻伸出手從怔愣的女人手裡拿過了香煙盒子。
「當然，這個也沒收了。」他飛快的從她另一隻手中拿過了銀色的打火機，理所當然的一起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呀？」
薑挪挪有點錯愕的發出一聲很短的音節，然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伏黑惠的指尖很涼，碰到手上的時候癢癢的；風輕雲淡的少年離自己近的過頭，她甚至覺得再過分些就能被他忽閃的睫毛撲到臉上。
「……很大膽嘛。」她輕快的語氣中帶著笑意，但卻沒有惱怒。
黑夜將她身上的顏色染的冷淡，伏黑惠隻看見街道暖黃的光在她的身體上鍍了一層金邊；晚風很涼，女人就站在那裡沖著他笑，黑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胡亂飛舞。
好像有灰塵在黑暗的小巷裡打著旋，幾乎能聽見自己沉重呼吸聲的少年看著她，突然覺得心跳很快；於是便敷衍似的低低嗯了一聲尷尬的抿起嘴唇轉過頭不看她。
「在害羞？」
咚。
在她毫無惡意的說出那句話時，伏黑惠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重重砸了一下。
「您在說什麼呢！」
幾乎是下意識這麼脫口而出的少年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薑挪挪；因為皮膚本就白皙的緣故，伏黑惠的臉其實已經紅了大半，隻是就著夜色看不出來罷了。
「你放心，我對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臉紅很正常的。」
薑挪挪看上去完全沒有把伏黑惠異常的模樣放在心上，她一邊用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一邊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薑挪挪這樣伏黑惠突然想起了某個總讓人特別火大的家夥，他甚至分不清薑挪挪是認真的還是隻是單純的在戲弄他。
「說起來，您不應該跟我解釋一下眼前到底是什麼情況嗎，薑前輩。」他沒好氣的這麼問。
「啊，那倒是。」
見伏黑惠看上去好像有點不太高興，薑挪挪耷拉著眼皮收起自己的笑意用手撩了撩自己額頭上淩亂的劉海，懶洋洋道，「反正現在也沒辦法了，我給你稍微解釋一下吧。」
在聽到『反正已經沒辦法了』這句話後，伏黑惠明顯僵了一下；一滴汗從他臉上滑落，少年單手抓住自己的胳膊有點心虛的別過了頭不敢直視女人的臉；哪怕現在的薑挪挪看上去慵懶樂觀的像隻在曬太陽的大狗。
「山海經的事我不知道五條悟那家夥有沒有跟你說，但簡單點來說我手上有本書，如果書裡的東西全跑出來了世界就會毀滅。」
這麼說著，薑挪挪踱步到伏黑惠身邊，然後，突然湊近了他，「怎麼樣？這樣是不是特別好理解？」女人打了個響指。
「……」好像有點被嚇到的伏黑惠沒能來得及接話。
「你這麼想，我來日本不是來旅遊的，是被中國的咒術協會和家裡人派過來收拾爛攤子的。」
女人笑眯眯的站直了身子，「書裡的東西呢，我們大家統稱為災獸。」
「……是和咒靈差不多的東西嗎？」
少年皺起眉頭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