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有些難為情地別目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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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戰亂時,京城死傷無數,家破人亡、無家可歸者更是多不勝數,謝氏的賣身契便是於當時在官府重新歸檔的。

當年謝氏入的是奴籍,是以賤妾的身份抬入忠勇侯府的,沈氏為當家主母,自然有權利發落她的去向。

隻是這十幾年來謝氏的賣身契都在雲老太太手中,沈氏才會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許嬤嬤去叫人牙子之後,沈氏便來到壽安堂給雲老太太請安。

忠勇侯身受重傷,雲老太太本就心亂如麻,聽到沈氏要發賣謝氏,當下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壽安堂內,雲老太太端坐主位,手裡捏著佛珠,厲聲道:「謝氏不過就是個癡兒,這幾年來也沒犯什麼錯,她的一雙兒女也都乖巧聽話,你怎麼就是容不下她?一點當主母的肚量都沒有!」

沈氏不發一語地聽著雲老太太訓斥,並沒有急著反駁。

雲老太太見沈氏還算受教,語氣不由緩和了些:「如今六丫頭進了東宮,成了太子身邊的寵婢,前些日子太子還帶她回來參加壽宴,看得出她深受太子寵愛,指不定哪日就能成為太子侍妾,那對咱們雲家來說也是好事,你怎能因為侯爺偏愛謝氏,便如此意氣用事?」

沈氏這時才說:「母親,這些年來,媳婦何時意氣用事,何時跟您提過要發賣謝氏?若不是六丫頭心思過於歹毒,媳婦也不會出此下策!」

雲老太太撚著手裡的佛珠,眼皮耷拉地問:「六丫頭向來乖巧,怎麼就心思歹毒了?」

沈氏也不怕雲老太太責罵,將壽宴那日欲置雲霏霏於死地一事全盤托出。

「荒唐!」雲老太太猛然睜開雙眼,將手裡的佛珠重重拍在桌上,「你們母女二人怎會如此荒唐!」

「母親,惠嬪娘娘那天派出去的可是她的貼身暗衛,結果六丫頭一點事也沒有,還被太子親自抱著離開侯府,娘娘的暗衛反而有去無回,後來……」

沈氏鼻頭一酸,聲淚俱下道:「後來娘娘就出了事,擄走惠嬪娘娘的暴徒到現在都還沒下落,沒多久,侯爺也出了事,他的馬兒無故發狂,就連獸醫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要不是太子殿下──」

「閉嘴!」雲老太太抄起手邊的茶盞,狠狠砸向沈氏,「當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茶盞在沈氏腳邊碎裂,茶水沾濕了她的裙襬,沈氏卻繼續道:「要不是太子殿下,還有誰能有如此能耐,能讓這般天大的事都如船過水無痕?」

「母親,您沒去秋獵,您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有多重視六丫頭,頭一日夜宴,太子不止當眾賞賜她吃食,甚至還親手餵她,就連貴妃娘娘召六丫頭到營帳裡問話,東宮總管魏公公都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就怕她受委屈。肯定是六丫頭得了寵,心有不甘,才會讓太子殿下報復咱們雲家!」

雲老太太語氣淡然,辨不出喜怒:「這十幾年來我一直護著他們母子三人,吃穿用度從來沒有委屈過他們,不止幫裴哥兒謀了份宮裡的差事,就連六丫頭的親事我也都親力親為,六丫頭好好的怎麼就要報復雲家?」

沈氏眼神飄移:「母親,夜宴那日,皇上叫太子上擂台跟謝統領比試,當時六丫頭就在擂台旁,謝統領肯定看到六丫頭的容貌了!」

雲老太太瞳孔驟縮,震驚地看著沈氏:「你……你知道?」

沈氏冷笑。

謝晚年少時雖然是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但她向來帷帽不離身,就連宴席也不常見到她。沈氏的確不知道謝晚長得是圓還是扁,一開始還真以為謝氏就是個無父無母的癡兒,若非幾年前忠勇侯喝醉酒說漏了嘴,她到現在恐怕都還被蒙在鼓裡。

要不是這個秘密一旦說出去,忠勇侯府就得跟著完蛋,她也不會忍氣吞聲這麼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終於能把謝氏弄走,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夜宴那日,沈氏的確看到太子與謝肆上台比武,可惜她的位置離擂台有段距離,根本不清楚當時情況。但是不知道又如何?雲老太太沒去秋獵,一切都她說了算!

謝姨娘就是個禍水,不管謝肆有沒有看到雲霏霏,都得盡快弄走才行。

「母親,六丫頭的容貌謝氏如出一轍,謝肆絕頂聰明、足智多謀,肯定已經看出端睨,要是不趕緊將謝氏發賣,等到謝家人查上門來就來不及了!」

雲老太太聞言,一下子頭暈目眩,眼前一片發黑,沈氏連忙上前攙扶住她。

許久,雲老太太才終於緩過來,氣若遊絲道:「不行,不能發賣,即刻將謝氏送到鄉下莊子……」

「母親!」沈氏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話,「咱們雲家的莊子就那些,隻要謝家的人開始查,根本瞞不住,隻有將她賣給人牙子,才能一勞永逸。」

沈氏在她耳邊低語:「人牙子門路多,輾轉幾手之後,就是謝家有通天本領也追不到!隻要謝氏不在咱們侯府,就算六丫頭長得跟她再像,他們也沒有證據。」

這些年襄國公早就不問世事,可他的身份地位依舊擺在那,再加上一個謝肆……

一瞬間,雲老太太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整個人如墜冰窖。

沈氏的話仔細一聽,其實漏洞百出,然而雲老太太本就因為忠勇侯重傷一事,心力交瘁,再加上幫這個孽子瞞了這麼多年,早就心裡有鬼,如今聽到沈氏這麼一說,一時之間也亂了方寸。

沈氏見老太太撚著佛珠的指尖劇烈顫抖起來,顯然已經動搖,又接著補上一刀:「母親,謝統領護送皇上回宮之後,還有許多事要忙,咱們得趁他還沒找上門前,盡快將謝氏發賣才行,否則等謝家人找上門來就來不及了!」

雲老太太閉上眼,暗暗念了句佛,這才壓下心中的慌亂,讓人取來謝氏的賣身契,交給沈氏全權處理。

人牙子早就準備好了,沈氏一拿到賣身契,立刻讓人將謝氏帶過來。

謝氏手腳都被綁著,嘴裡也塞著白布,動彈不得,口不能言,何嬤嬤心急如焚地跟在她身後。

忠勇侯妾室眾多,雖然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府裡有個傻姨娘,人牙子卻是知道這件事的,聽到沈氏要發賣的人是謝姨娘,還要遠賣到江南,頓時遲疑了下。

「夫人,這謝氏可是侯爺寵愛的姨娘,小的要是把人領走,侯爺日後會不會找小的麻煩?」

沈氏微笑:「發賣謝氏,是老太太的意思,有老太太在,侯爺怎麼敢找你麻煩?」

人牙子見坐在主位上,閉眼撚著佛珠的雲老太太微微頷首,這才安心的將人領走。

謝氏容貌秀麗,肌膚雪白,一雙眸子乾淨又漂亮,活脫脫就是個美人胚子,這樣的美人兒,哪怕是個懵懂的癡兒也能賣個好價錢。

人牙子領走謝氏前,沈氏再一次冷聲提醒:「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人牙子隻用五吊錢就買到這麼一個大美人,簡直就是賺大發了,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謝氏身份特殊,就算沈氏沒說要將人賣到江南,人牙子再傻也不可能將她留在京城。

何嬤嬤見謝氏真的被人牙子帶走,頓時就慌了,連忙跪到雲老太太麵前求道:「老太太,謝姨娘究竟犯了什麼錯,您居然要發賣她?姨娘是個癡兒,什麼都不懂,離了侯府該怎麼活?三公子和六姑娘那邊又要如何交待?」

雲老太太手裡捏著佛珠,一下一下地轉動著,閉眼不語。

何嬤嬤完全無法相信雲老太太居然會這麼狠心:「老太太,當初不是您跟奴婢說,謝姨娘單純無害,要奴婢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好好照顧的嗎?您怎麼突然要將她賣到江南,您這不是要她死嗎!」

何嬤嬤不知謝氏真正的身分,但這幾年來,她是真心將謝姨娘當成自己的女兒疼愛,根本舍不得謝氏受任何一點委屈,見老太太這邊求不動,便想著去主院求忠勇侯,沒想到,才剛起身,就被老太太身邊的婆子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另一頭,沈氏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不止親自送人牙子出府,親眼看著她將謝氏帶上馬車,還派了幾名壯實的家丁一路護送人牙子,以確保萬無一失。

直到人牙子的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沈氏憋在心裡十幾年的那股怨氣,才終於一口氣全都吐了出來。

「呼……」沈氏重重的籲了口氣,哪怕接下來得麵對忠勇侯的怒火與冷落,依舊眉開眼笑地回到屋裡。

馬車內,人牙子正捏著謝氏的下巴,仔細檢查她的牙口。

謝氏生得粉肌玉膚,身段婀娜,四肢纖長,即便她已經年過三十,看上去卻隻有十幾歲,精致的五官帶著一股嬌憨勁兒。

人牙子忍不住稱贊:「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美人,也難怪一個癡兒能得寵多年。」

她賣過的美人不少,自然看得出謝氏這樣的極品能賣出多少價錢,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

謝氏手腳被綁得生疼,心裡本來就不高興,一上馬車之後人牙子又捏著她的下巴,將自己當成物品般審視,登時就來了脾氣,張嘴狠狠咬了人牙子的手一口。

「哎呦餵呀!」人牙子慘叫一聲,簡直要被她氣死,又不敢對她動手。

謝氏那張臉可不是普通的漂亮,要是打壞,那就太可惜了。

「你要帶我去哪?」謝氏見人牙子手都被咬得流血了也沒生氣,便以為她是個好人,懵懵懂懂地問:「你是不是要帶我去見嬌嬌?」

人牙子皮笑肉不笑地哄道:「是,老婆子要帶你去見嬌嬌,你乖一點啊。」

謝氏很單純,雖然覺得對方綁著自己的手腳有點奇怪,可一聽見她要帶自己去見女兒,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了。

她乖順地點了點頭,不吵不鬧,比以往那些被賣掉的小娘子都還要安靜。

人牙子滿意地笑了起來,將謝氏帶回去安置,把人牢牢關在房裡,確定這顆搖錢樹跑不掉之後,便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賣到江南要打點的事不少,等人牙子完全忙完回來時,已經接近黃昏,想起謝氏被關了一整天,決定把人領出來餵點東西,沒想到,原本關在屋裡的搖錢樹居然不見了!

……

陸驍一回到東宮就讓人備水。

經過兩天的舟車勞頓,陸驍雖然不覺得累,但他擔心雲霏霏會累著,喊完水後便讓她退下歇息。

雲霏霏還沒來之前,陸驍浴沐向來不用旁人伺候,魏行替他寬衣後便退了下去。

熱氣騰騰的淨室落針可聞,陸驍清洗完身子,剛進到浴桶不久,一道黑影便憑空出現,急掠而來。

「主子,」黑影單膝跪在浴桶前,姿態恭敬,「沈氏及雲老太太叫來了人牙子發賣謝氏,已經按您的吩咐,將人安置在西城小院。」

陸驍做事向來周全,既然知道謝氏對雲霏霏很重要,自然不會棄她於不顧。

早在雲老太太壽宴之後,便安排了兩名暗衛跟在她身邊,就連退路也都準備好,以確保萬無一失。

當初陸驍聽見忠勇侯落馬之後,沈氏意圖找雲霏霏出氣卻反而出了大醜,就知道她回京之後必定不會善罷罷休。

就是沒想到,沈氏居然這麼沉不住氣,一回京就迫不及待發賣謝氏。

這樣也好,既然沈氏親手將謝氏平安無事地送出忠勇侯府,也省去一樁麻煩。

「把人顧好。」

「是。」暗衛抱拳領命,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驍起身,跨出浴桶後拿起乾布,慢條斯理地擦起身來。

「魏行。」

魏行就侯在淨室外頭,聽見太子喊自己,立刻答道:「小的在。」

「去讓人準備馬車,再吩咐雲畫換身衣裳,再孤要帶她出宮。」

「是。」

魏行甩了甩手中拂塵,正準備轉身,陸驍低沉冷酷的嗓音再次響起:「謝統領應該還在宮中,你親自走一趟,就說孤有急事商談,讓他即刻出宮,去西城的吉祥閣門口候著。」

謝肆護送景帝回宮之後,的確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魏行找到他時,他手邊的事剛告一段落,正準備離宮。

「吉祥閣?」謝肆鋒利的眉峰微微蹙起。

吉祥閣是西城的大酒樓,謝肆雖然不常去卻也聽過,但是西城大多是商戶的聚集地,就算太子要談事,也應該是在東城的樊樓才對,怎麼會選在西城?

謝肆很快就明白過來,太子所謂的「急事」恐怕不是什麼小事。謝肆本來就準備離宮,聽到魏行的傳話之後,更是馬不停蹄地出宮,趕往吉祥閣。

雲霏霏雖然嬌弱了點,但也沒有陸驍想象中那麼脆弱,回到屋裡沒有睡下,而是找出針線、拿起未縫好的荷包繼續繡。

聽到太子要帶自己出宮,立刻梳了個簡單的垂掛髻,換上常服,來到太子寢宮,準備伺候太子更衣。

雲霏霏剛踏進寢宮,就看到換好常服的陸驍從裡頭走了出來。

陸驍一身鴉青色束身衣袍,顯得身材格外高挑勁瘦,墨黑的長發以玉冠高高束起,清貴的眉目中隱隱透出威嚴。

這派矜貴公子的打扮,無論看多少次,雲霏霏都覺得好看。

雲霏霏打扮得很普通,甚至還刻意放下劉海,擋住她那張精致絕色的小臉,明知她這是為了避免麻煩,終究讓人看著心疼。

陸驍微微蹙眉。

兩人很快就上了馬車。

自從秋獵雲霏霏知道這半年多來,一直困擾的自己的並不是夢,而是前世之後,雲霏霏便不再像之前那麼誠惶誠恐。

一上到馬車,雲霏霏大膽地坐到他身邊,迫不及待地問:「殿下剛回宮就要出宮,是要去哪?」

少女一雙眼本來就乾淨又漂亮,收起了素日裡的謹小慎微後,更是烏溜動人,看得人心都酥軟。

陸驍不由伸手扌莫了扌莫雲霏霏的臉頰,狹長深邃的眸子難得帶著幾分煩躁。

雲霏霏察覺出他的煩悶:「殿下怎麼了?」

雲霏霏的皮膚是真的白,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陸驍常年習武,指腹略顯粗糙,隻是輕輕摩挲幾下,便暈出一抹羞紅。

雪白的肌膚襯托著好看的淺粉色,清純中帶著幾分誘惑。

陸驍眸色微暗:「嬌嬌,我要帶你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待會兒見著了人,你不要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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