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1 / 2)
七月中下,洛水湖畔開滿了櫻粉的合歡花,午後的風一吹,有絲絲縷縷的合歡香。
挺拔而乾淨的少年站在合歡花海中,益發顯得膚色冷白,眉眼昳麗。
他伸手打了個響指,不多一會,那隻了無生氣的大黃狗便奄奄的跑了過來,它仰起臉,呼哧呼哧喘息著,輕輕蹭了蹭沈闕的手。
沈闕眉眼微垂,眼底難得有片刻的安寧。
隻他剛將手放在大黃狗的頭上,便感覺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息,那是清甜的少女氣息,讓他慕然便想起了薑歲歲。
他微微蹙了蹙眉,眼裡有片刻的迷茫,而後便湧起了濃重的戾氣,手掌翻轉間,已掐住了那隻大黃狗的脖子。
少年還是清朗平和的聲音,他說:「阿黃,你不該有別人的氣息。」
那隻大黃狗被吊在半空中,猛烈蹬著後腿,它的頭頂有清澈的靈力一絲一縷溢了出來。待它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那屬於夭夭的氣息才散了個乾淨。
枝葉後有輕微的西索聲,一截碧衫衣裙露了出來,正是藏書閣裡的那位灑掃小宮人。她看看地上大黃狗的屍身,又抬起眼,看清了少年臉上陰鷙嗜血的殘忍。
小宮女身子微微有些抖,不自覺便跪下了:「殿下,慶嬤嬤慶嬤嬤死了。」
少年沒作聲,早已恢復了溫潤平和的神色,正拿了帕子擦拭修長的指。
小宮女更害怕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九皇子,那個漂亮溫和的少年,怎麼能眼也不眨的便殺死了阿黃?那隻在寒冬的夜裡為他取暖,為他尋來一口飯食的狗。還有他方才的表情,酷虐又平靜,讓她渾身冒冷汗。
小宮人心裡打鼓,悄悄往後挪了挪,可一個不慎,便跌進了身後的洛水湖。
湖壁濕滑,小宮女無處可著手,咕嘟咕嘟往下沉去。她掙紮著露出口鼻,祈求岸邊的少年:「九皇子,您您救救我」
可沈闕依舊是淡漠神色,連眼神都未施予,隻抬起手,召喚出了麒麟獸。
那隻麒麟獸風塵仆仆,像是長途跋涉而來,它口裡叼了一封信件,弓起月要背,討好的放在了沈闕手中。
沈闕抖開信紙,飛快的掃了一遍,目光落在了最後的署名上,朱紅漆筆留的署名異常顯眼,署的乃是:「母親」二字。
「母親?」
少年略低沉的聲音裡是滿滿的嘲弄,本該充滿溫情的兩個字,生生讓他念出了淡漠的諷刺意味。
麒麟獸察覺他情緒不佳,不自覺往角落裡縮了縮。
方才那位掙紮的宮女早沒了氣息,沒入水中片刻,又浮了起來。
沈闕單膝蹲下,饒有趣味的看了看小宮女灰白的臉,揚手掃了些許粉末在她身上,頃刻間便有長著尖齒的魚湧了來,快速的蠶食著屍身。
他目光盈盈,依舊是色若春曉的美好少年之姿,就這樣專注的看著這殘忍的一幕。
夭夭從水中探出頭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怪異的一幕。
她甩了甩發上的水珠,轉頭便瞧見了宮女殘破的屍身,不由胃裡一陣犯惡心。
沈闕被四散的水花濺了滿身,嫌惡的蹙了蹙眉,抬眸便見了從湖水中探出小半個身子的夭夭。
少女發上還滴著水珠,一張小臉不施粉黛,素白卻又明麗,鵝黃裙衫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顯出姣好的曲線,隔著潮濕的水汽,一下子便讓人嗅到了活色生香的氣息。
沈闕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好像被什麼燙了一樣,飛快的別過了臉去,可也不過一瞬,他便又平靜的看了過來,眼裡有藏不住的戾氣。
夭夭壓下胃裡的那陣不適,轉頭瞧見沈闕,不由罵道:「你個變態!」
可不是是個小變態,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對一位小宮人,真是白瞎了這幅乾淨美好的軀殼!
夭夭實在為這小宮女鳴不平,本還想再罵,可如今雖還是夏時,這洛水卻依舊寒涼,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擺子,抱著濕漉漉的雙臂,微微瑟縮了下。
她這細微的動作,卻取悅了沈闕。
少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輕笑:「你怕我?」
一如方才死去的宮女,一旦瞧見他的真麵目,便會瑟瑟發抖。他就是殘忍嗜血,就是個怪物,永遠不會被這世間所容納。
夭夭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轉動了下,抱著手臂抖的更厲害了,聲音有點顫:「怕,我怕,你別靠近我。」
少年的笑意更濃了些,微微傾身想瞧她麵上懼怕的神色,可剛一靠近,便被那雙濕漉漉的小手抱住腳踝,將他拉下了洛水湖。
來吧,小變態。夭夭心道,在岸上她是指定打不過他的,可是水下就不一定了,她打小水性便出奇的好。她要替那位罔死的宮人打他一頓,好讓他知道什麼是正道的光。
昏暗的水下,她瞧見少年不斷往下沉去,似乎並不會水。
夭夭放心了,拿鞭柄挑起少年的下巴,凶凶的模樣,想教訓他幾句,隻是剛張了張嘴,就吐出了一串泡泡。
夭夭「」這好像不夠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