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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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柔潤的唇,在沈闕微涼的頸上留下了一片溫熱,而後小虎牙一用力,瞬間刺穿了他的皮肉。

少年漆黑瞳孔凝住,肩膀微顫,這樣親近的接觸,讓他感到恐慌。

隻也不過一瞬,夭夭迅速用小瓷瓶抹去了他頸間的一滴血珠,兔子一樣逃開了。

隻留下微微顫粟的少年,輕輕碰觸了下頸上的傷口,陰騭的低喃:「薑歲歲,我早晚會殺了你。」

******

夭夭回到公主府後,將阿寶安置好,匆匆見了長公主一麵,便撲在了柔軟的床上。

她閨房內的這張金絲楠木架子床,上麵堆了一層又一層的雲絲緞麵織就的軟衾,躺上去,如墜雲端,讓她舒服的直謂嘆。

這幾日在寒蟬宮提心吊膽,這會子一放鬆下來,隻想痛快睡一覺。

待她睡足,已是第二日的午後了。

暖陽斜斜照進來,照的人懶懶的不想起身。

青杏見她睜了眼,忙站起來,問了句:「娘子醒了?」

她這一聲中氣十足,嚇了夭夭一跳。夭夭還從未見過這樣大膽的青杏,支起半個身子來,故意嚇她:「青杏,你又要挨罰了。」

青杏卻憨憨的笑起來,再不見以前的畏縮,揪著衣擺道:「娘子不會罰我的。」

永善打簾進來,點著青杏額頭:「少在這裡胡混,別以為娘子仁慈,你們就能憊懶了,當心娘子罰你吃包子。」

她這話一出口,屋子裡一陣竊竊低笑。也不知何時起,這昭華院不再陰冷死寂,婢女們也不再時刻戰戰兢兢,倒時常有平和的笑聲。

夭夭被服侍著梳洗打扮後,便早早去了宜春園。

長公主似乎有些疲憊,手肘搭在小幾上,正以手支額閉目休憩。她身側的麵首清俊溫雅,輕柔的替她摁捏肩頸。

夭夭認得這麵首,正是她上次見過的江素懷。

江素懷見夭夭進來,停了手中動作,識趣的退至了一側。

長公主並未睜眼,隻隨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她們母女冷清慣了,每每一起用餐,總是分坐兩端,隔著一張長長的桌幾,通常也無甚話說。

可今日的夭夭踩著她的小靴子,並未停留,噠噠噠便跑至了長公主身側,挨著阿娘坐了下來。

她仰起小臉,眼裡都是期待:「阿娘,今兒個膳房做了什麼好吃的?」

長公主瞧著那隻攥著她衣袖的小手,咳了一聲,指責:「一點規矩也無,成什麼樣子。」,

她話雖這樣說,冷清的眼裡卻溢了細碎的光,轉頭吩咐仆婦:「去,加道蝦炙並紫蘇粥,蝦炙不加椒,粥要軟糯,放溫了再上。」

蝦炙並紫蘇粥都是薑歲歲愛用的。

夭夭吃的滿足,一壁吃,一壁同長公主講寒蟬宮這幾日的遭遇,講到精彩處,還要用小手比劃一下。這冷寂的宜春園忽而嘰嘰喳喳的熱鬧起來。

長公主還是平常冷淡神色,可明顯比前幾日多用了幾口飯食。

夭夭其實知道,長公主到了如今還不肯放權,在朝廷傾軋中費盡心神,無非是為了薑歲歲日後能有強大的依靠。她不敢放權,她有要守護的人。

況長公主又是個冷清強硬的性子,不善於去表達愛。那就由她來吧,她既做了她的女兒,夭夭想,她總歸要讓阿娘開心些許。

這頓晚膳,比平常散的要晚,月兒升起來時,席麵才被撤了去。

夭夭飲了口清茶,總覺得有道目光一直在她們母女倆身上打轉。

她不動聲色的放下杯盞,猛然抬頭,便捕捉到了江素懷的目光。

那是極其復雜的一道目光,似乎含著眷戀含著歉疚,含著許多復雜的情愫,像是濃的化不開的晨霧,正縈繞在長公主身側。

察覺到夭夭的注視,江素懷瞬間收回了目光,又成了一個麵目模糊的麵首,超夭夭頷首。

長公主並未注意到他倆的舉動,呷了口碧螺春,淡淡道:「歲歲。你的婚期定在年底,待九月初一,太子便會來納征、請期,你好好準備下。」

夭夭愣了一瞬,沒想到來的這樣快,太子年初便同公主府過了小禮,再過了納征問期,這婚事便板上釘釘,隻待大婚了。

她垂下頭沒做聲,退婚這事不能讓長公主再操心了,她須得自己解決。

夭夭用完了手中清茶,便出了宜春園,長公主有些乏了,遣了江素懷將她送至廊下。

夭夭走出幾步,想起江素懷那個古怪的目光,不由轉頭又瞧了一眼。

那隻雪白的狸貓不知何時跳到了江素懷的懷裡,一人一貓正目送她遠去。

借著清亮的月光,夭夭似乎又瞧見了江素懷情緒復雜的沉沉眸光。

在她回頭的這一瞬,她頸間的玉牌忽而發起熱來,灼的她的肌膚生疼,有瑩瑩的光凝聚在這這一方小玉牌上,光華奪目。

夭夭猛然想起來了嫵貴妃的那句話:「你見過一隻貓嗎?」

江素懷看見夭夭回首,超她一躬身,抱著那隻貓回身遠去了。

隨著他的遠去,夭夭頸間的玉牌也一點點暗淡了下來,不再發燙。

夭夭站在月光下,一動不能動,她低低問重明:「重明,你說,這江素懷有什麼古怪?素姑鳥同怨女背後又是什麼人?他要做什麼?」

從素姑鳥開始,似乎便有人替夭夭精心編製了一張網,正耐心得等著她落網。

重明悶悶的,難得的鄭重,他說:「夭夭,放棄復活玉川吧,玉川所有的生靈都不會怪你,他們同我一樣,隻希望你活下去。」

復活玉川,必然艱難險阻,這背後不知藏了什麼巨大的陰謀,重明不忍心她再去冒險。

夭夭卻一點不退縮,她說:「重明,可我做不到,那是玉川啊,是我們的玉川。」

******

接下來的幾日,夭夭又碰到了江素懷幾次,偶爾他抱著那隻貓,會遠遠的看著夭夭。

可她頸間的玉牌再未亮過,讓夭夭有時候都懷疑,那晚玉牌灼熱的提示是不是她的錯覺?

八月下了幾場雨,到九月初一這日便帶了秋日的涼意。

今日的公主府正門大開,張燈結彩。因著皇家納征,長公主遍請了京中的命婦,作為陪客。

夭夭一身海棠春色,早早溜去了角門,探出半個身子,正翹首看著正門的方向。

聘禮是由禮部送來的,玄纁束帛,加璧,乘馬,浩浩盪盪進了公主府。

太子車架隨後而至,夭夭一瞧見那輛繡了團龍的馬車,便小跑著迎了上去,隻是沒料到,太子下了車,竟又回身攙扶了薑林雪下來。

按照大周禮製,長女納征,家中女兒是要一起接聘的,好沾沾喜氣,日後也能嫁個好人家。

薑林雪雖同公主府不親厚,但名義上仍是長公主的庶女,這明麵上的禮節還是要走的,今日她來倒是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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