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聽見他越說越不像話,臨淵不想跟他繼續掰扯下去,抬腳就走。
這人性格乖戾的很,漫天扯淡,嘴裡沒有一句大實話。
經歷這麼多,他對晏紫枝的性格也扌莫了個七七八八。
隻要不理他,隨便他一個人在那兒叭叭叭就沒事。
他拂袖往前走,留下背後大魔頭,在後麵眼巴巴的追。「哎,等等我……」
他從未進入過所謂的走馬燈,所以也不知道這個幻境究竟可以支撐多久。
若是夢魘之鏡裡小狐狸徹底生死魂消,這個走馬燈會不會連同她的意識一起消散掉?
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當務之急是找到小狐狸與林驚風。
這川流不息的人海,來來往往多半是年輕男女,每個人臉上都是嬌羞而幸福的笑容。
上元燈節,是年輕男女們最喜愛的節日,林驚風與小狐狸二人定是來放燈約會的。
可是穿過一整條長街,他也沒有發現這二人的蹤跡。
臨淵隻是自顧自往前尋找,走到長街盡頭,他才感覺到後麵的人腳步開始停頓,放緩。
這是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他本不想回頭,卻又忍不住回頭。
原本跟在後麵追的晏紫枝,忽然一瘸一拐的踮著腳,走兩步歇兩步,眉頭皺的很深。
一向漫不經心的臉上寫滿痛苦。
?
臨淵低頭,瞧見那人白皙光潔的腳底黑漆漆的,像是把一個白麵團子丟在地上,滿身滾滿了灰。
白麵團子本人正扶著酒樓門口的旗幟,抬起左腳。
眉頭上全是不爽兩個字。
原來那雙跟孩童一樣玩的漆黑的腳掌心處,竟然嵌著一顆碎石子,紮進去有一點深度,有絲絲血跡滴下來。
看著都疼。
臨淵以手捏了個訣,想要治愈那道傷口。
一點法術的光輝都沒有顯現出來,他才驚覺,在這走馬燈中竟無法使用任何法術。
怪不得。
從前晏紫枝光腳那是因為有法術護體,他不愛穿鞋,不愛拘束愛自由。
仗著有法術,穿不穿都是一樣的。
可如今落到走馬燈裡失去了法術,光腳踩在地上,等同於自己折磨自己。
晏紫枝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讓走在前麵的臨淵心疼。
沒辦法,誰讓任務是要給他證道呢。
殺妻正道這件事首先要做的第一條,便是成為他的『妻』。
他平日裡調戲調戲臨淵很簡單,隻不過口嗨幾句。
可若是真的想與臨淵走完合靈陣成為名正言順的道侶,那可就難如登天了。
且不說臨淵自己願不願意,就是被太微派那群長老知道了,也是會極力反對的。
修著無情道的仙尊,突然要學個俗人一樣娶妻,這不是跟全修仙屆作對嗎?
所以他需要有足夠的耐心,一點一點將臨淵這隻小白兔吃乾抹淨,讓他沒有一絲拒絕自己的可能。
要成為那個「妻」,先得留在臨淵心上,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你坐在這兒,我去找間門成衣鋪子。」
發現眼前人帶著幾分玩味的目光看向自己,臨淵冷著臉就要走。
本該像大魔頭一樣的少年,此刻卻乖巧無比的隨意找了個台階坐下,抬起自己光光的雙腳。
討好賣乖似的:「你不量一量尺寸嗎?」
他隨意拿衣袍擦了擦腳底,伸出一隻腳抬得高高的。
確認對方可以十分清晰的瞧見腳底的石頭。
接著用兩根手指比劃著:「像這樣。」
臨淵整個身子都繃起來:「……」
這是讓自己拿手湊過去比劃。
厚顏無恥。
「不必,我心中有數。」
「有數可不夠,你得有銀子才行。」
臨淵:「……」
仙尊出門怎麼會帶銀子呢?銀子是什麼東西?
晏紫枝輕輕的笑了。
他早知道他們倆現在就是個窮光蛋,一分錢銀子都沒有。
「所以呀,機會隻有一次,你一定得量足了尺寸,然後搶了那雙靴子就跑。」
「……」
要搶?
仙尊表示做不到。
晏紫枝朝他努努嘴:「做不到可不行,你要是做不到,我今晚不就得一直光著腳去追他倆了。」
臨淵順著晏紫枝的目光看過去,不遠處的人群紮堆裡,有一個穿著粉色羅裙的小姑娘正捏著手裡的麵具把玩。
是一個花月狐狸麵具,狐狸耳朵邊還墜著一個小鈴鐺。
在小狐狸的手中搖來搖去,鈴鐺清脆悅耳,甚是好聽。
銀鈴似的笑聲從她嘴中傳來:「這麵具真好看,比我本體都好看。」
沒有女孩子不愛美,這花月狐麵具完全就是長在了小狐狸的心上。
「你喜歡我買給你,不過在我心中你最好看。」
小姑娘得了情郎的話,滿麵春風。
看向林驚風的眼睛裡落滿星辰:「可是我們沒有銀子耶。」
她是在故意逗少年。
少年即是林驚風。
林驚風羞愧的低下頭:「對哦,我忘了下山來買東西是要銀子的。那怎麼辦?不然我拿這個劍去抵?」
「我在你心中這般重要嗎?比你手中的劍還要重要?」
少年用力點了點頭:「嗯,你最重要。」
「嘻嘻,還有一個辦法喲。」
少女羞紅臉頰,蹦跳著轉過身長發一甩,便拉起少年的手,往人群中忽然跑去。
她的手中還抓著那個麵具。
後麵的小攤販發現這兩人搶了麵具跑了,連忙大呼小叫。
已經跑出數十步的少女扭過頭朝小攤販做了個鬼臉,他們二人是真實存在於走馬燈中的,所以用法術跑得極快,不過眨眼工夫就徹底消失在人群中。
追了兩步沒追到的小攤販隻能遺憾地回到自己攤位前。
卻發現攤位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些閃亮亮的石頭。
似乎是那少女跑之前丟下的。
「哎,這是靈石吧……」
修真界的靈石,其實比銀子更加值錢,隻是一般尋常老百姓不知道肯不肯收。
所以小狐狸才會匆匆忙忙丟下就跑,以免老百姓拒絕。
臨淵將這一切場景都收入眼底。
「怎麼樣,他們能用法術,我們可不能,你該不會是準備讓我受著傷去追他們倆吧?」
臨淵:「……」
找理由沒有人有你會找理由。
晏紫枝見他就快動容,又添油加醋了幾句:「唉,我這腳呀,可能人沒追上,走幾步雙腳都快廢了,我的腳廢了,沒事兒,就怕是咱們倆完不成任務得永遠留在這走馬燈裡了……」
「不過也好,就算是留在走馬燈裡,也有仙尊陪我,咱們倆這樣算不算白頭偕老呀?」
臨淵:「……」
他沉默許久才出聲:「我沒有靈石。」
哦,忘了堂堂仙尊出門怎麼會帶靈石呢。
「巧了,我有。」
晏紫枝眉眼彎彎。
這一刻臨淵覺得眼前之人才更像是一隻狐狸。
一隻老謀深算卻又乖巧可愛的狐狸。
「狐狸」將自己雪白的腳丫子再一次往前伸一伸,扒拉著臨淵的下擺:「記住喲,要一次成功。」
臨淵:「……」
罷了。
他伸出一隻手,拖住那隻雪白的腳丫。
柔弱無骨的腳落在他的掌心中,仿佛一顆燙手的山芋。
又軟又滑。
握不住,卻不敢鬆開。
臨淵隻是草草的伸出兩個手指掂量一下尺寸,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就逃似的轉身跑開。
隻聽見背後兩聲輕笑,被燈節的喧囂人群給掩埋,不過一刻便被風吹散。
晏紫枝坐在台階上,等啊等。
等到一個小孩舉著糖葫蘆,從自己麵前一蹦一跳經過,又掉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等到一對情侶,一起捏著一個兔子燈肩膀依偎,悄悄說著情話,小姑娘伸出拳頭捶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又等到旁邊的酒樓裡走出銘酊大醉的漢子,一邊提著酒壺,一邊踉蹌而去,傷心欲絕。
人世間門的悲歡並不相通。
總有人開開心心,甜甜蜜蜜,也有人江湖失意,落魄伶仃。
當然,還有人站在成衣鋪子裡麵,舉步維艱。
晏紫枝實在忍不住,悄咪咪的一瘸一拐繞到成衣鋪子門口,探出個腦袋往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