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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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邊又幽靜了起來。

南燭和飛蓬非常自覺地退開,各自兩端把守著道路。這一隅便寂靜無聲,隻有淩昭和林嘉兩個人。林嘉能清晰地聽見竹葉搖曳時的沙沙聲。她側著身,垂著眸,目光投在地上。沒法先開口。

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她的發頂,耳垂,單薄的肩膀。裙擺在風中拂動,仿佛想逃飛。淩昭手在袖中握緊了拳,壓下那許多陌生的、濃墨重彩的情緒,冷冷地看著她,道∶"既托庇在我家,就要守我家的規矩。淩家清白門第,不容有汙。"

林嘉頭垂得更深。許久,輕輕點了點頭∶"嗯!"

為什麼不自辯。

籃中有鮮花,可以是不得不為三房的那個女人來采摘花朵,才冒然出來的。

或者是園子裡的婆子懶情,沒有將今天的情況通知到排院那裡,出現了疏漏。導致她根本不知道今天園中有許多人。

雖然剛才他其實都看到了,但隻要她肯這麼說,他還是決定會原諒她。她是有很多不易的,許多他都可以體諒。

但林嘉卻輕聲道∶"抱歉…不會有下次了。"她認了。

是的,她就是特意妝扮了,用更好看的樣子,來"偶遇"那些年輕的書生。就像京城裡許多貴女"偶遇"他一樣。

這種情形淩昭太熟悉,一眼就看破,那一瞬的驚怒無法形容。

淩昭凝住。

林嘉的頭垂得更深,纖細的脖頸雪白,看起來脆弱。淩昭猛地拾高了視線,負手轉過身去。過了片刻,他道∶"跟我來。"

林邊到底空闊,若有人過來,還是會看到。

他大步向竹林走去,林嘉跟上,一直跟到了竹林裡麵。一叢一叢的竹子密集著,遮住了外麵的視線。

也遮住了陽光和溫暖,陰幽了起來。

淩昭轉過身,正麵她,問∶"出了什麼事?"

林嘉握著竹籃提手的那隻手緊了緊-事與願違,驚動了她最不想驚動的人,但事已至此,若不解釋清楚,單她剛才的行為,會令他怎樣想她?

想想便覺得呼吸都滯塞。

"三夫人……"她垂著頭,終於將她眼前的情況告訴了他,"想讓我與十二郎為妾。我拒絕了,她們不肯放我離開淩府,也不許人幫我給府外的肖嬸子,就是肖霖的母親,帶話。"

"我原是想托她幫我說門親事的。"

"話帶不出去,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怎麼會沒有別的辦法呢。淩昭此時最後悔的便是放桃子回家待嫁。三房行事卑劣,將林嘉圍困在了淩府裡。適逢桃子離開了,柿子與她不相合。

適逢一年中就那麼幾次的機會,年紀相當的青年、少年們踏入了淩府。

倘若桃子再晚走幾日,倘若今日或者昨日桃子還在,則林嘉麵對抉擇的時候,會不會選另一條路走?

她一直都知道,她還有另一條路可走的,還有人可以求助。但她沒有選擇他。

淩昭明白她想要做什麼—她想盲著眼為自己撞一段姻緣出來,好離開淩府。是的,她的"以後",是需要一段正經的婚姻的。

那些淩昭在水榭睡不著的夜裡不願意去麵對的"以後",那些隻有自己知道的幽微心思,在陰幽的竹林裡都漫騰了起來。

冰涼又無孔不入。

"今日入園的人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他道,"你孤身一人就不怕遇到什麼歹人後悔直及?"

林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扒開竹籃中的鮮花,從下麵拿出了一樣東西∶"我帶了這個。"

她道∶"先前有人走過,就一個人,我沒敢出來的。後來……剛才的幾位,看著,看著不像壞人。"

一看便是陽光又跳脫的少年,心思還單純著,輕易不會在陽光下生出惡念。何況他們還結伴,安全性大大提高了。

一把剪刀。

淩昭沉默地望著她手裡的剪刀。

她是和他的妹妹們一樣在深宅內院裡長大的,幾沒見過外男。

她不是不怕,她怕的,所以她揣著一把剪刀出門,預備有危險的時候用以自保。

想到她這些天所受的煎熬,出門前下此決心的毅力,克服恐懼具的勇氣。淩昭覺得月匈口發酸,喉頭發澀。是誰把纖弱的她逼到了這步境地?是三房嗎?不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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