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大結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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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耐著性子等,到十一月初,先等來的是皇帝的信。因她留在榆林衛後,沈赫城便給皇帝寫信了。

而西疆那邊,草原諸部先得集結,再發兵。等到了,沈赫城的人還要四處尋找淩昭。等找到,回信還有路上的日程,且還得再等等。

果然皇帝的信裡叫沈赫城不要操心西疆的事,要盯好兀良哈三衛。三衛才降不到兩年,要防著他們有異心。

雖則沈赫城的信裡說了,是淩昭派人護送了林嘉來尋父。但皇帝的回信裡沒有提及淩昭,想來以皇帝的角度來看,沈赫城和淩昭的交集隻在於林嘉,他們兩個本身沒有關係,所以怎麼處理淩昭的事,沒必要跟沈赫城交待。

關於林嘉,皇帝口氣也是淡淡的,甚至沒有責備沈赫城與淑寧當年的私情。

這是因為中間夾著皇帝厭惡的宣平侯府,相比之下,一對男女的私情就不那麼重要了。

且以男人的視角來看,困死了淑寧的是太後和駙馬,並不是沈赫城。

皇帝說,既和親不成,那便收回林嘉的公主封號,隻讓她以母族血緣繼續做一個縣主。

但這是私下的溝通,這操作還得等以後,待事情都落定再從官麵上執行。

隻皇帝一個字都沒提林嘉該往哪裡去。

「那便是隨我們。」沈赫城說,「你既然是我女兒,自然要在我身邊,什麼時候嫁人什麼時候離開。」

林嘉問:「陛下的龍體可康健?」

沈赫城看了她一眼。

他問:「你最後一次見他,他是什麼狀況?」

「非常不好了。」林嘉道,「兩頰都陷下去。沒有精氣神。」

沈赫城嘆了一口氣。

當初是這個皇帝插手,才使他承繼了忠勤伯的爵位。

並不是說隻要是他這個人,到北疆就一定能封狼居胥,並不是。因打仗不是一個人的事。

而勛貴子弟入伍,忠勤伯府一個庶子和忠勤伯本人,能拿到的職位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頂著忠勤伯的爵位入伍,因品級在那裡,縱是個失勢的沒落伯府,再低也有底線,他從一開始入伍就是「將」。

倘沒有這個爵位,他雖是伯府子弟,伯府的恩蔭早給了二房的侄子們,他其實隻是個白身,又沒有人脈可打點,可能就是「骨」。

命運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沈赫城展了展手中的信紙,道:「口口勿倒是陛下的口口勿,隻字卻不是。」

林嘉嘴角抿緊了。

這說明,皇帝的身體沒有起色,可能更糟了,連這種私信都無法親自執筆。

皇帝身體不好,就更不可能對西疆動兵事。

「我猜錢振堂那裡,陛下大概是叫他收緊防衛,一切求穩。」沈赫城道。

林嘉垂下了眼。

「別急。」沈赫城道,「再等兩天,那邊該有消息了。」

林嘉耐著性子等,又過了幾日,終於二弟躥進了她的院子,猴子似的:「大姐!我姐夫有消息了!」

「姐夫」什麼的,是沈赫城私底下跟兒子的戲言。因嫡長子在京城從未見過,跟前這個老二便是最長的了。很多事沈赫城都會讓他參與,也扔到軍營裡操練,不讓他做不知世事的富少爺。

林嘉有一瞬,呼吸都不敢呼吸。

直到皮猴子笑道:「是好消息,你快去。」

林嘉腳步匆匆地去了。

和她相認也有一個多月,沈赫城第一次看到她失態的模樣。他覺得有趣,打趣道:「我的女婿還不錯。」

看林嘉直盯著他,他「咳」了一聲,道:「他平安無事。」

林嘉身形一晃,從知道真相那天開始,直到現在,整個人才終於鬆下來。

眼淚都流下來了。

「行了,別哭了。」沈赫城道,「你挺會挑人的。淩熙臣這下子可以回京城了。他實是不錯,竟不用我幫。」

沈赫城原是打算借著北疆諸部的遮掩,使其中暗藏的兀良哈部的戰士助淩昭找於闐復仇。

不料,竟沒用上。

「他向車越國借兵,又跑去哲博泰。因車越國的王後是哲博泰的公主,跟大周也算轉折親。又借到了兵。」

「一路上,他又去說服了那些與於闐有仇的小部、小國跟隨他,一同去攻打於闐。」

「真是沒想到,我的人到的時候,他已經把於闐滅了國。這小子……」

是個狠人。

果然,不經過戰場真章,不是誰是將誰是骨。

「一個探花郎……」沈赫城道,「嘿。」

這一聲「嘿」裡,自然都是贊賞。

一同到的還有淩昭給林嘉寫的一封私信。

從這封信裡知道了更多的細節。

在車越,淩昭說服車越國王,大周威嚴受損,亦是車越的威嚴受損。車越國王因是大周血統,在過去得到過頗多饋贈賞賜,也曾在災害困難時受過大周的援助接濟。便借給他兩千士兵。

在哲博泰,淩昭告訴國王,若搶回被於闐搶走的公主嫁妝,分一半給他。哲博泰國王心動,借了他一千五百士兵。

淩昭便帶著三千五百士兵上路,警告路經的小國、部族,若不協同討伐於闐,便視為與於闐合謀。待日後,必剿之。

小國懼怕,便派出士兵給他。

最後,淩昭湊出了六千人的隊伍。

「六千人,隻要將領不蠢,足以打一場硬仗了。」沈赫城說。

他扌莫著下巴,道:「曉之以情,動之以利,恫之以威。」

淩熙臣是個小狐狸啊。

這個女婿不錯。

定遠侯很滿意。

隻淩昭信尾說,他暫時還不能離開西疆。

因北疆諸部開始打疏勒了。

疏勒過去是西疆的雄獅,如今分裂成了兩隻鬣狗。淩昭要替太子看一看,分裂的疏勒還有幾成的實力。

因西疆和北疆雖聯通著,到底是有距離。北疆諸部並無遷移至此占據地盤的意思。他們就和往年南下犯邊一樣,主要還是為了劫掠。

吃飽了,口袋裝滿了,就抹抹嘴回去,留一地狼藉。

像蝗蟲一樣。

是不可能真的指望他們消滅疏勒的,要徹底解決疏勒,最終還是要靠大周自己。

得等到太子成了皇帝。

知道他平安就好了,林嘉終於能安下心來做鎮北都督府的大小姐。

安心地等著他。很快就到了新年。林嘉第一次過這麼熱鬧的新年。便是上一次在京城過新年,也隻有她和林太嬪兩個人而已。

弟弟們在院子裡放花炮。

沈赫城啜著溫酒與林嘉說京城的定遠侯府的母子倆。

「她是個拎得清的,你不用擔心她。」他道,「你大哥……我和他每個月通一封家信。他的文武老師都是我給他找的。他是個沉穩的孩子。」

「他以後要承我的爵位,待你回去京城,要與他多親近。」

林嘉道:「父親說這些做什麼。」

沈赫城道:「給你說清楚娘家的情況,以後跟女婿吵架了,也知道哪能回。」

他挑眉:「你如今不必假死了,姓淩的自然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我的女兒才行。」

林嘉也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沒有和親的事,他該早把她抬進淩家了。

她的嘴角不由得漾起了笑意。

沈赫城搖頭,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會好好地給她準備嫁妝,讓淑寧在天之靈也安心。

新年紅紅火火,大家都盼著燈節。

可燈節還沒到,京城的喪訊來了。

山陵崩。

一時紅燈籠都撤下收回庫裡,白燈籠掛上。喜慶的紅襖也換成了麻衣,舉國哀悼。

為老皇帝祭奠的時候,沈赫城看到林嘉跪在火盆旁,雙手合十,默默禱祝。

他問:「在求什麼?」林嘉抬起頭:「求他來世,有個好身體。」

定遠侯雙手負在身後,仰望蒼穹,長長嘆息。

林嘉向來是一個到哪裡都能站穩紮根的人。她在鎮北大都督府裡也過得很好。

轉眼就到了新年二月。

天暖和了一點。這暖和也隻是相對深冬的酷寒而言的,實際上,對林嘉來說,還是如數九寒天一樣的冷。

這日她在燒著地龍的屋裡,坐在桌旁看書。忽然有個影子從背後投到了書上。

弟弟調皮,有時候開玩笑會從背後跳出來。林嘉也不回頭,道:「走開,別淘氣,姐姐看書呢。」

背後那人卻道:「好狠的心,這麼久不見,卻叫我走開?」

書掉落在地上。

林嘉震驚轉身。

淩昭負手站在她身後。

黑了,皮膚粗糙了,琉璃美玉般的俊美感減了兩分。

棱角卻更分明,眉間是經歷過風霜雪雨、戰陣沙場後的沉凝。

有了幾分錚錚之感。

林嘉緊緊地抱住了他!

淩昭也抱住了她。

兩個人安靜地相擁許久,淩昭輕輕地拍她的背心:「別哭,這就帶你回京城。」

林嘉擦去眼淚,但想到他誆騙了她,把她騙到榆林交給了沈赫城,便恨從心起,狠狠咬住了他的肩頭。

淩昭吃痛,倒抽口氣,又笑嘆。

捧住她的臉,凝視許久。

林嘉的眼淚又流下來。

淩昭低頭口勿乾,可又流了出來。

淩昭喟嘆一聲,低下去口勿住她的唇。

新帝登基,改元永康。

永康元年四月,護送義德公主和親疏勒的淩昭淩熙臣回京了。

轟動一時。

因他在西疆的經歷堪稱傳奇,竟一人滅一國。

永康帝正年輕,新登大位,便有這樣的吉慶之事。整個新朝一掃從前垂暮陰沉之氣,煥發出了從未有過的蓬勃生機。

回到京城的淩熙臣,進為國子監祭酒。

他今年才二十五歲,大周朝又有了最年輕的國子監祭酒。

他走到這個位子,仕途清晰可見。因翰林院出身的人,在三品之前的最後一個跳板,要麼是翰林院學士,要麼是國子監祭酒。

在這兩個位置上停留過,下一個位置便是侍郎了。

茶館酒樓裡,已經在議論,淩昭淩熙臣,到底多大年紀可以做到侍郎。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他的傳奇經歷。

這經歷裡,因還有一個公主,又不免帶有幾分曖昧的色彩。使臣帶著公主逃亡,聽起來就有幾分旖旎。不知道這路上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那位公主雖然不是真的金枝玉葉,但絕色傾城是真的。

看,這不就傾了於闐。

又說起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命好,還是命不好。

本是民婦,忽地成了縣主,忽地又被送去和親,忽地又回來了。

因和親未成,公主的封號撤了,竟又做回了縣主,實令人瞠目結舌。

在這些熱烈的討論中,自然不會有人想起死在了西疆的還有一位親王。

畢竟京中還有很多親王,也不缺這一位。

議論中的義德縣主林嘉已經與林太嬪重逢。

林嘉跪在了太嬪麵前:「他叫我替他給婆婆磕頭賠罪。」

她重重地磕下頭去,因這一下,是替沈赫城磕的。

林太嬪沉默了許久,長長嘆息。

「是這樣的人物,倒也不算辱沒了淑寧。」

「嘉嘉,你以後安穩了。」

未及半月,京城又爆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新聞。

淩昭淩熙臣求娶了定遠侯府的大小姐。

這個大小姐卻不是那個養在嫡母膝下的十一歲的女孩子,而是定遠侯新認回來的遺珠。

這遺珠也不是旁人,竟是就是以民婦一步登天的義德縣主。

京城吃瓜看熱鬧的人,嘴巴都合不攏了。

於普通人家,隻羨慕得砸吧嘴。一個民婦,怎能接連有這樣的好運呢。

但宗室近支的人家裡,卻都恍然大悟。

原來,淑寧的「那個人」,竟是定遠侯沈赫城。

這當爹的名號擺出來,縱義德縣主嫁過一次,如今再嫁翩翩探花郎,也沒有人敢嘴碎說一句「不般配」。

永康元年九月,定遠侯沈赫城的長女出嫁,

嫁妝是弟弟們從北疆押送過來的。十裡紅妝,繞城而行,不見頭,不見尾。唯見滿街的喜慶紅色,沉沉箱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禮成。

待入了洞房,賓客散去,紅燭滾滾,喜帳低垂。

燭光將帳子裡也映得通紅。

林嘉的臉嬌如芙蓉。

淩昭含笑望著她,卻忽然淚濕了眼睫。

「嘉嘉,你終成了我的妻。」

「我在西疆關外,常想,我若是死了,你以後會不會再嫁給別人。」淩昭道,「我原以為,自己心裡自是想你能有良人相伴,白首共老,子孫滿堂的。」

「可偏每次一想,就好恨,恨得咬牙。」

「便告訴自己,淩熙臣,你不能死。」

「你得回去娶她。」

人生的事,許多曲折,一言難盡。

隻謝蒼天,縱頗多曲折,有情人終是成了眷屬。

林嘉撐著床,俯身過去,口勿乾他臉上的淚痕,嘆息。

她說:「淩熙臣,其實那時候我在北疆也常想,若你死了,我也後悔。」

淩昭抬眸:「後悔什麼?」

林嘉沒說話,卻推著淩昭的月匈膛,將他推倒。

她占據了上方,看著他的眸子:「後悔兩個人,明明兩心相知,兩情相悅,卻直到生死離別,都未曾皮肉骨血相融過。」

她低下去口勿他。

淩昭嘗盡纏綿,緊緊抱住懷中人,帶著她翻身,移天換地。

紅帳微動。

中衣、紅袴,刺繡精美的小衣……

一件件從帳中丟了出來。

紅燭嗶啵,鴛鴦呢喃。

十指交扣,抵死纏綿。

在天願為比翼鳥。

在地願為連理枝。

此情此意,蒼天可鑒。

林嘉與淩熙臣,終是皮肉骨血都作了一體。

一同融入了白光裡。

【全文完·無番外】

壬寅·端午·袖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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