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校園篇(1 / 2)
第11章
臨江市,夏日。
七月的天氣類似太陽老君的煉丹爐,熱的人都要融化掉了。
高一(二)班的空調壞掉,維修師傅還沒來,四十幾人的教室裡比蒸籠還熱,一呼一吸之間都是汗味,都要發酵了,發臭。
台上,汗流浹背的語文老師往左扶了一把沒有兩根的頭發,眼鏡都滑到了鼻尖,但堅持不懈將教育任務進行到底。
「這個江州司馬是誰啊?」地中海睨了一眼班級,見沒人配合,自娛自樂地抬高音量,給自己打圓場,「哎,對,就是作者本人,作者是誰呢?」
「是白居易。」
陸方霓看著老師張大的嘴巴,人跟扔進鹹菜缸裡發酵了一整個冬天的白菜幫子似的無精打采,盯著掛在黑板上方的時鍾,看秒針一下一下地跳。
【下課趕緊跟我去超市吃雪糕】
【不去不行!!!】
她給同桌林稚晚傳紙條。
林稚晚是好學生,上課不會走神。
這麼熱的天氣,還乖乖穿著校服,校服是藍白相間的olo衫,她將鎖骨處的扣子係得嚴絲合縫。
臉色有點兒紅,但身上不見汗,
體寒有體寒的好處。
她對陸方霓上課的小動作早就習慣,慢條斯理拆開紙條,讀完,回復:【真的是去吃雪糕嗎?】
而不是要看學長麼。
陸方霓本就熱得通紅的臉愈發滾燙,嬌嗔回她:【當!然!是!】
少女心思總是怯於表達。
林稚晚看破不說破,再次提筆回信。
「林稚晚,林稚晚?」台上地中海看實在沒有人跟自己配合,開始搖人,「你來說說這篇《琵琶行》的主要思想。」
溜號被叫到名字,林稚晚嚇了一跳,「蹭」地站起來,那點因為沒有好好聽課、愧對老師期望的愧疚感逐漸令她臉色泛紅,一雙好看的眼睛裡逐漸也含上一點水汽。
那個狀態,陸方霓用自己淺薄的詞匯找到一個形容詞——我見猶憐。
不過學霸到底是學霸,不會因為跟她傳紙條而耽誤學習,回答問題信手拈來:「通過寫琵琶女生活的不幸,結合詩人自己在宦途所受到的打擊,唱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心聲。社會的動盪,世態的炎涼,對不幸者命運的同情,對自身失意的感慨。」[1]
回答全麵,流暢。
地中海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請坐。」
話音落下,分針剛好走到12的位置,下課鈴準時響起。
就跟得到解放似的,全班同學一瞬間跟無脊椎動物一般向書桌倒去,還齊齊發出感慨:「啊——」
總算是捱過一節課。
陸方霓跟打了雞血似的,立馬跳了起來,搖了下林稚晚的手臂,道:「走——!!!」
「熱死爹了。」
「我必然吃一塊光明大冰磚!」
林稚晚被她拉著,走路不疾不徐,打趣道:「光明大冰磚吃起來不優雅,你還要見學……」
「你別說了!!!」還沒等她話說完,陸方霓就上來搖她胳膊,少女的聲音有哀求也有威脅,將將掩蓋那些呼之欲出的少女心事,「我又不是為了見到他。」
她小聲嘟囔。
可不一會兒,她又開始注意形象上了。
她挑了一隻草莓味的冰激淋,小口小口咬著,從超市回教學樓的路上,不斷捋鬢角的頭發,又低頭看衣領有沒有歪,還得時不時翹首以盼。
「沒過來呢。」林稚晚一切都看在眼裡,小聲說。
「我才沒看呢。」陸方霓嘴硬,可是腳步卻有意放慢了些,在等人。
「其實江學長身邊的男生也很帥,」她忍不住開始提江珩,「那個男生叫池宴,之前國旗下讀檢討的那個,你記得不?」
記憶回到那天,炎熱的操場上,一身校服的男生如同一陣清涼的風,吹散全部煩躁。
他說什麼來著?
——我沒錯,我池宴想辦到的,就都能辦到。
賽車我能第一,學習也是。
張狂,恣意,熱烈。
林稚晚咬雪糕的動作不自覺多用力,雪糕在唇齒間化開,她小聲道:「嗯。」
陸方霓:「聽說他有很多女朋友。」
「嗯?」
「不是一次談很多個,就是永遠有女朋友在談。」
反正不是什麼好人就對了,有多少女生對他趨之若鶩,他就對多少女生敞開懷抱。
陸方霓雖然暗戀江珩,但青春期的女孩子,對男孩子的幻想並不會停下來,她又說:「池宴學長那麼帥,誰跟他談戀愛,幾天也夠了。」
幾天,就夠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晚晚!江學長來了!」陸方霓喚回走神兒的林稚晚,激動地搖著手臂,又覺得這樣不淑女,很快就放下了。
江珩明顯也是看到了陸方霓,朝她走過來。
「操,江珩,你怎麼又泡妹子。」曲思遠在後麵不滿意地說。
「別瞎說,這是妹妹。」江珩推了推金邊眼鏡,有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嘴角挽著溫和的笑容,跟陸方霓打招呼,「妮妮,又見到了。」
江珩和池宴都是高二年級赫赫有名的人物,可兩人卻是兩個極端。
一個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德智體美全麵發展;一個是令老師頭疼的問題學生,就算成績再好都愛不起來。
此時好學生溫和有禮地跟「妹妹」寒暄。
問題學生雙手插在兜裡,在他們後麵慢悠悠地走過來,夏天室外炎熱,他皺著鋒利的眉毛,眼皮耷拉著,一臉的倦怠和不耐煩。
看到江珩跟人打招呼,琥珀色的眸子動了動,視線高傲地掃了一圈。
跟江珩說話的那位在暗戀他,小姑娘還覺得自己裝得不錯,實際上全都暴露了。
身邊兒那個姑娘倒是不同,這麼熱的天氣,也挺有定力,衣服紐扣居然係到最上頂的一顆,沒有露出一點兒風光來,隻餘兩條手臂。
皮膚是奶白色的,光滑,細膩,像是廣告裡的,德芙巧克力。
池宴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一側嘴角牽起來,笑得有點兒壞。
聲音不大不小,搞得幾個人都回頭瞧他。
「怎麼了,」曲思遠問,「羊癲瘋?」
「……」
忍無可忍,池宴抬腿就在他屁股上旋了一腳:「滾吧。」
曲思遠趕緊靈巧地躲開,罵罵咧咧:「我這同學在這兒呢,給我留點兒麵子。」
陸方霓笑著說:「你裡子都不剩了。」
「你們就知道損我,」曲思遠不開心,問林稚晚,「你說呢?」
突然被cue到,林稚晚懵了下:「啊?……啊……」
完全就是在狀況外,壓根就沒有聽剛才他們的聊天。
她支支吾吾敷衍了兩句,完活。
池宴掀起一點兒眼皮打量她,這姑娘是真的白,臉也白,愈發顯得眉毛和眼珠子烏黑,鼻梁不是特別高挺的那種,嘴唇不點而紅。
很南方,很小家碧玉的長相。
最主要這氣質,多少有幾分清冷。
他舌頭抵了下牙齒,突然生出點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