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宮闈亂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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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西南邊有片荷塘,頗有夏日氣息,雨後日光燎人,最是適合去荷塘乘涼。

寧姝有意在鶯歌麵前刷存在感,當帶他到荷塘,隻看荷塘水波盪漾,蓮葉田田,荷香陣陣,岸邊栓著小木舟,她頓時起了玩心,問鶯歌:「你劃過小舟麼?」

鶯歌搖頭。

他從小的南風館長大,沒玩過很正常,鶯歌還沒說什麼,便這位殿下神色憐憫:「以前你從來沒有坐過這種小船吧?你從來沒有看過這些美景吧?」

鶯歌:「……」

她拍拍鶯歌肩膀,沉重嘆息:「沒關係,以後你跟著我,保證能過得很好。」

這語氣有多欠就有多欠。

鶯歌輕扯嘴角,回:「多謝殿下。」

係統愣了愣,難得嗶嗶:「你乾嘛說這些欠打的話。」

自從被扣績效後,係統盯她盯得還挺緊,寧姝喚人來解下小舟,簡單直白地回復:「因為我是惡霸,我高興。」

係統:「你知道這幾晚我睡覺掀開被子裡麵都是惡霸嗎!」

寧姝:「略略略。」

她先一步上船,走到船頭,鶯歌後腳,寧姝側首看他一眼,既然他批層馬甲,要想讓他開誠公布,她不能太真誠。

這年頭,誰還沒幾個馬甲,草包公主這馬甲就挺好。

原主以前也常來這取樂,寧姝與鶯歌上船,彩鳶便在岸上侍立。

小舟就隻夠兩人坐,若都把腿坐直,還不太夠,劃船不難,鶯歌試了下,小船就像漂浮在水麵一片落葉,慢悠悠動起來。

水麵盪開一道波紋,在日光下粼粼,驚動底下錦鯉,兩人於舟上,周身伴著根莖修長的荷葉,仿佛隱匿其中。

鶯歌劃著劃著,禁不住停下。

他們兩人,似乎到一處無人之地。

無人便無聲,無聲也便無惱,世上所有紛紛擾擾,與他們再無乾係。

寧姝說:「還喜歡這裡吧?」

鶯歌眨眨眼,其實,他談不上喜歡,也絕不是討厭,隻是,從沒有這種感受,好像把自己拋到塵世之外。

但是,他眼底微動,道:「喜歡。」

寧姝瞥他一眼,沒揭穿這小樂師不太成熟的偽裝。

其實他的演技,騙騙原主,瞞過絕大多數人,沒什麼問題,隻是男人麼,寧姝還看不懂他們口是心非的時候嗎。

她笑說:「喜歡就好,日後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來這裡練琵琶,豈不美哉?」

鶯歌垂眸應:「是。」

船上一小格子,放著餌料,寧姝找不到魚鈎,又看湖裡養的是錦鯉,就歇了垂釣的心思,畢竟受人豢養的魚兒,一有餌就咬,沒意思。

她愜意地倚靠在船舷上,仗著身份,理所當然地占大片地方,手上抓把餌料,有一搭沒一搭地往水裡拋。

一甌日光正正好落在她的手臂上,那肌膚白勝雪,隨著她手臂動作,很是晃眼。

鶯歌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她。

他還從沒見過,有人能坐得這麼隨性。在大周,講究站如鬆坐如鍾,便是南風館,隻要有旁人在,男人們就不會歪斜躺著,否則給人第一眼,便很放浪。

但這個斜靠姿勢,在她身上,半點不違和,她衣裳上的每一道線條,順著她動作,服帖地勾勒出慵懶一種慵懶,看著就是舒心。

被荷葉切割過後的陽光,灑落在她瑩白麵頰上,她抬起眼瞼,長睫微動。

有一剎,鶯歌恍若發覺,她的麵容有點陌生,恬靜卻怠情,別說以前的廣德公主,就是放眼長安,或許也找不出多少人有這種氣質。

忽而,她那雙眼尾微挑的眼睛,朝他這裡瞥來,咧嘴一笑,問:「怎麼,被我美到了?」

鶯歌立刻奉承:「殿下自然是極美的。」算了,是他想多了。

寧姝沒接他的話,隻是把手遞過去,大方地把魚飼料分給鶯歌:「喏,你也試試餵魚吧。」

鶯歌應是,他傾身,從她手心撚起一點餌料,他的指腹隻沾餌料,沒碰寧姝的掌心。

寧姝捏捏手心剩下的餌料,這小子警惕心還不弱,一邊往河裡丟餌料,她又問鶯歌:「在南風館過得如何?沒被為難吧?」

鶯歌答:「日子……還行,隻要不犯錯,隻要聽話,爹爹待我們還算溫和,溫飽皆不是問題。」這種世道,對普通人來說,能解決溫飽,已是滿足。

寧姝又問:「對了,你和你們館的那個魁首,交情怎麼樣?永安郡主對他很有興趣。」

鶯歌小聲說:「我是樂師,與他們往來不多。」

對哦,老把他當成小倌了,寧姝「哦」一聲,又問:「你的琵琶技巧是誰教的?彈得還不錯。」

鶯歌回:「是南風館爹爹統一安排的。」

寧姝:「你學得是最好的吧?」

鶯歌猶豫了一下,斟酌道:「倒也不是,有比我好的,隻是我與他們往來也不多。」

忽而,鶯歌動了動身體,這點動靜打斷寧姝的問話,她轉頭,看著他,問:「怎麼了?」

鶯歌麵色有點隱忍與尷尬:「沒事。」

寧姝:「其實……」

鶯歌:「?」

寧姝:「你臉上有蚊子。」

至於為何是在鶯歌臉上,隻因兩人都是長衣長袖,蚊子找不到下嘴的地方,隻好挑著最嫩之處,實屬缺德。

得虧鶯歌強忍著不去撓它。

寧姝「噗嗤」地出來:「你還挺招蚊子。」

鶯歌眨眨眼,很是無辜。

若伸手趕蚊子,卻顯得對公主不敬。

眼看著那蚊子似乎呼朋喚友,這片靜謐之地,又多了兩三隻蚊子,寧姝忙脫下搭在肩上最外層的披帛,幫他揮掉蚊子:「去去去一邊去。」

披帛薄如蟬翼,就在鶯歌的臉上左揮一道,右揮一道,癢癢的,帶著一股檀香香風,直叫人想打噴嚏。

鶯歌閉上眼睛,抓了抓手心,才忍下拽住披帛的沖動。

寧姝則扇得挺起勁,反正煩躁的不是她。

她倒要看他能演到什麼時候。

她把披帛兜頭丟在鶯歌臉上,鶯歌伸手扒拉下來,寧姝抿唇笑:「你把頭包起來吧,別又被蚊子咬了。」

他窘得臉都紅了,寧姝挪到他身側,將披帛纏著他的腦袋,在脖子處打了個結,然後拍拍他的臉頰:「這樣成了吧?」

鶯歌:「……」

好一會兒,他才說服自己不要披帛紗衣。

寧姝扌莫下頜:「你這樣,好像個小姑娘哦。」

鶯歌耳朵都紅了,氣息難得粗了點:「殿下!」

寧姝:「好了好了,不玩你了,我們回去,」鶯歌想取下披帛,寧姝阻止他,說,「不,你還是包著,我來劃船就好。」

不有分說,她搶走鶯歌手上的船槳,哼著小調,一邊劃船,卻每次在看到鶯歌時,都要憋著氣小聲地笑。

「噗。」

「噗。」

不厚道,極其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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