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宮闈亂二十(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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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明顯表示不歡迎,寧姝沒著急從馬車下來,依然挑著簾子,便看殷雪兒走上前,裊裊娉婷,福身道:「白侍衛,我與兄長是來道謝的。」

殷漾神色不變,唯腮幫子一動。

伸手不打笑臉人,白鶴放緩神態,說:「殷家禮數足,不過這次事情被牽連,也相當無辜,怪隻怪臨王府下人,其實我家將軍也沒幫到你們,你們無需這麼客氣。」

寧姝擱一旁聽,感覺白鶴就是想說:可以了,再登門就不禮貌了。

不過,臨王府惡仆不是強搶民女麼,怎麼又和殷家扯上關係的?搶的又不是殷雪兒。

寧姝正奇怪,隻聽白鶴說:「也請殷三公子切勿因此事,影響秋闈,在下在此提前恭賀殷三公子金榜題名,天街誇官。」

殷漾這才開口,客氣地回:「多謝白侍衛。」

原來,被牽扯進這件事裡的是殷三,當時,惡仆就是把尉遲序的身份調查成殷漾,殷家前段時間剛被公主府「打劫」,臨王府的下人不把殷家放在眼裡,才有去府衙碰瓷倒打一耙的事,結果碰瓷錯了。

這是什麼倒黴孩子。

想到殷漾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寧姝就忍不住笑了。

「噗嗤」一聲,不大不小,在將軍府門口寬闊安靜,尤其此時,殷雪兒在給殷漾使眼色,雙方都沒人說話,寧姝的笑聲,就都落到大家耳朵裡。

沒想到,殷漾這就炸了毛,他轉過身,男子神色倨傲,嘴唇下壓,也不怕事後麻煩,竟然直接點出來:「公主殿下是什麼意思?」

寧姝眨了眨眼睛,說:「我沒有意思啊,就是好笑。」

這麼直白的承認自己在嘲笑殷漾,就是殷漾讀再多聖賢書,也不得不卡殼——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殷漾一張俊臉紅了白,白了青,還是白鶴說了句「二位有什麼私事私下解決,這裡是將軍府門口」,他才沒再說什麼,揮袖上車。

殷雪兒待寧姝也沒有好臉色,假笑都笑不出來,也鑽上馬車。

殷府的馬車灰溜溜地走了。

白鶴瞅了一出戲,正滿腹八卦想講給尉遲序聽,然而公主府馬車還沒走,他調整麵部神態,又提醒寧姝:「殿下,將軍身體不適,不想……」

寧姝下馬車,她隨手理袖擺,道:「哦,他不想見我,和我要見他,有關係嗎?」

白鶴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竟然無所謂主人家麼?

隻見這位殿下,神色篤定,道:「你要是攔著我,紅甲衛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正好讓你們將軍府的和紅甲衛比一比?」

白鶴沒忍住,道:「殿下,是來看望的,還是來結仇的?」

寧姝做出認真思索的神情,說:「你這人也太不會說話,如果你放我進去,那就是看望,如果你非要攔我,那就是紅甲衛和你切磋,怎麼能說是結仇呢?」

白鶴一口老血卡在喉頭,她怎麼能這麼囂張!

但她把紅甲衛搬出來,他再攔下去,驚動守備和紅甲衛一戰,多難看啊,三年多了,將軍好不容易在朝堂立穩腳跟,此時出現惡性鬥毆,就算將軍府占理,那些世家大族哪會放過大做文章的機會。

白鶴冷靜了下,道:「容我去通報一聲。」

寧姝:「我都等你這麼久了,你還好意思讓我等?不如我讓紅甲衛開路吧。」

不得不咽下心頭一口血,白鶴笑得不如不笑,忍辱負重:「那麼,殿下,請吧。」

寧姝:好耶。

難怪那麼多人沉迷於弄權奪力,難怪莫見雪想要紅甲衛,這東西在手上,就是一把刀。

她丟下四個字:「算你識相。」隨後大搖大擺走進將軍府。

白鶴:「……」

他不明白,這個囂張無禮的女人,腦子都是棉絮,肚子都是泔水,沒半點真材實料的草包,將軍還能這麼感興趣?

將軍府下人太少,白鶴也擔引路的職責,但他沒有走在前麵,隻因這個草包,從進入將軍府後,就把自己當主人,大搖大擺走在前麵,白鶴要走上前,她還不肯:「走你個大黑臉後麵,顯得我和你跟班似的。」

白鶴:「大黑臉?」

她居然叫他大黑臉,豈有此理!白鶴在將軍府被藐視了,他在軍營歷練,臉能不黑嗎,真當誰都是將軍那樣,曬過後還能恢復?

再加上,被她拿紅甲衛威脅,白鶴越想越氣不過。

他忽而心生一計,袖子一番,手上握著幾個石頭。

好哇,那就讓她出醜吧,誰讓她非要進將軍府。

第一個石子打向寧姝膝蓋,卻偏了,隻因她正好朝前走一步,石頭就錯過,掉到回廊外。

寧姝問:「你們府裡的人怎麼這麼少?」

白鶴心想意外,胡謅道:「將軍喜靜。」

很快,第二個石子如破風箭,朝寧姝膝蓋砸過去,好巧不巧,它又擦過她行走的衣擺,掉到草叢裡。

寧姝環顧四周,又問:「你們將軍府的守備,一般在哪?我怎麼門口都沒看到侍衛?」

白鶴狐疑第二個怎麼也空了,隨便說:「我們將軍一拳打百人,不用侍衛。」

寧姝:「哦~」

白鶴不信了,這回他看得更準,第三個石頭丟出去,可當他覺得妥了時,寧姝突然站住腳步,那石頭又撲了個空。

這刁蠻公主眺望不遠處的閣樓,說:「那個閣樓都荒廢了,可惜。」

白鶴:「嗬嗬,不可惜。」老是打不中她才可惜!

第四五個石頭從他指尖飛出去時,前麵他還會遮掩石頭的痕跡,現在他有點失去理智,他就是想看這公主摔跤。

結果,它們又是出師未捷。

白鶴開始懷疑自己,難道在長安三年,他的功夫都荒廢了?

他難以置信,可是還沒等他想清楚,忽然膝蓋上一痛,竟是被石頭重重砸中麻痹處,單腳瞬間無力,他很快反應過來,沒有摔個狗啃屎,饒是如此,他還是單膝跪下,「咚」的一聲,惹得寧姝回過頭來。

白鶴手忙腳亂要爬起來,可被石頭砸中的那個膝蓋,還麻痹著,使不上勁。

看起來就像他在行禮。

寧姝笑得祥和:「白侍衛客氣了,這麼大的禮,我可受不起。」

白鶴:想死。

他這下完全明白了,是他大意了!

五個石頭都沒中,根本不能用巧合解釋,相反,他因為意氣用事,反而忽略有石頭砸過來,讓自己出醜。

這一切,除了是寧姝做的,還有誰?毒婦啊!他還懷疑將軍的判斷,到頭來是他給自己挖了個坑,將軍誠不欺我!

白鶴的表情太生動猙獰,寧姝忍著笑,背過身去,讓他緩過來,她道:「讓你們將軍多少得娶個正妻,偌大的將軍府沒一個來打理的,荒廢好多地方。」

白鶴揉著膝蓋站起身,好半天才回:「有勞記掛。」

前院臥房,尉遲序就休息在這。

按理說,將軍府這麼大的地方,後院才是真正休息的,不過尉遲序尚無女眷,也懶得讓人管大片後院,乾脆鎖起後院,隻留宿前院,下人也住兩側的廂房。

見寧姝想進臥房,白鶴沒什麼好提醒的,她以前做過比這出格的事,多得是,進男子臥房,還真不算什麼。

但他怕她打擾尉遲序,打著商量道:「殿下就看一眼,確認將軍果真病了,就走行不行?」

寧姝什麼也沒說,隻是垂下眼睛,掃了一眼他膝蓋。

白鶴:「嘶……」

行,當他沒說。

他耷拉著眉眼,先進去找將軍,把原委說清楚,所幸將軍眉眼間無不愉之色,便引進寧姝。

寧姝跨進屋內,迎麵一股淡淡的藥味。

不知為何,她想起體弱的皇帝,不過她不是狗鼻子,聞不出這兩種藥味,是不是一樣,畢竟,中藥的苦味總是相似。

初秋時節,尉遲序肩上搭著一件薄衫,裡頭是雪緞裡衣,顯然沒想到她急吼吼闖進來,沒來得及把衣裳穿戴整齊。

他倚靠在床榻上,雙腿伸直交疊,大腿上擱著一本書,病氣淡化他的唇色,著重描摹他冷峻的眉眼,那雙漆瞳如墨,眼白肖似水墨畫中的留白,若北地瑟瑟。

沒想到,他是真的生病了,外麵都以為他在擺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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