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宮闈亂二十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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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寧姝拍拍手,道,「現下晚了,明天再弄吧。」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紫玉端來熱騰騰的晚膳,蓮藕淮山燜飯,雞絲蘑菇,紅燒豬蹄,清蒸鱖魚,炒絲瓜,南瓜香芋甜湯,寧姝聞到味,才曉得餓了,四人不分主仆,圍在一桌,吃起來。

紫玉滿心的好奇,問:「你們怎麼能這麼快解開啊?」

寧姝:「也不快了吧,都好幾天。」

紫玉眼珠子從寧姝身上,滑到殷漾身上:「兩人各自三十多個字,就不怕重復了麼?」

寧姝道:「所以我沒和他拿同樣的。」

殷漾家教嚴,食不言寢不語,他嚼了東西咽下,用巾帕擦擦唇角,才說:「你分明和我拿過一樣的字。」

寧姝:「咦,我怎麼記得,我沒看到你和我拿一樣。」

殷漾沒好氣:「是我發現了,換了個字。」

紫玉懂了:「哦哦哦,你們雖然各自沉浸地解字,其實也一直相互關注對方吧?」

倒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殷漾愣了愣,寧姝坦然:「對啊,合作嘛,不然兩人解開同一個字,浪費精力。」

殷漾重新拿起碗筷:「對,沒錯。」

他麵色如常,隻在夾起雞絲時,筷尖一打滑,又夾一次,才起筷。

另一邊,鷹戈夾起碗裡米粒,索然無味。

紫玉則暗戳戳彎起兩邊嘴角,殿下今年也十六,不說旁的人,就陸安雁,也快定下來了,殿下實該找個良人。

這殷漾,除了嘴巴不太饒人,家世啊,外貌啊,品性啊,都是上佳,最重要是,他無父無母,後宅乾淨簡單,公主也就不用紆尊降貴拜別人,何況他那張嘴,也不定能說得過公主,嫁給他,舒心啊。

他頭腦這麼靈活,中榜是板上釘釘的,長安城定會有世家看上他,不若趁他沒中榜前……

紫玉想得腦子有點飄,待得晚飯散了,寧姝往床上一趟,紫玉便把這念頭說出來,寧姝:「嗯?」

紫玉小聲:「殿下就說行不行,行的話我現在就去把他綁過來,生米煮成熟飯先?」

寧姝摁摁太陽穴。

不一會兒,紫玉就被推出房門,寧姝丟下一句話:「不用你煮米飯,哪涼快哪待去。」

紫玉心想,不錯不錯,殿下聰慧,足智多謀,看不上殷漾也正常。

她又跑去找鷹戈,彼時鷹戈未就寢,紫玉巴拉巴拉講一大堆殷漾做駙馬爺的好處,一拍大腿:「這可能是未來駙馬爺的最佳人選。」

鷹戈皺眉,扌莫著自己寬大袖子下的護腕,道:「他不行。」

紫玉愣了愣:「為什麼?」

好一會兒,他才回:「屬相不太合適,容易和殿下成天吵架,成怨偶。」

紫玉:「想不到你還會算命。」

鷹戈麵不紅,心不跳道:「略懂一二。」

紫玉這才想起自己急於求成,沒給兩人算八字,難怪寧姝要把她丟出房間了,她心裡念叨著這事,便離開菡萏院,走一半又想起為何不直接問鷹戈,人家會算命的,隻是,折回去後,方才發覺,鷹戈不在。

和上次那樣,鷹戈半夜離開公主府,也不知道去做什麼。

紫玉記得,後來鷹戈還受了點傷,實在奇怪。

她立刻去芙蓉院。

天上無月,驟雨方歇。

公主府西南側,有一片竹林,躲過紅甲衛,從竹林出去,再有十裡路,便到一處僻靜院子。

鷹戈熟門熟路進屋子,掩上門扉。

門內,燭台將滅,火光十分昏暗,追風麵向窗戶,側背著他:「鶯歌,你還是沒有動手。」

這個聲音,說不出的沉重與失望。

鷹戈默了默,道:「師父,今日他們解開案卷,已能初窺尤家之事,與欺君有關……」

追風轉過身,一個茶盞往鷹戈身上丟去,鷹戈偏偏臉,追風嗤笑:「你所說之事,與我所要你做之事,有何關係,如果他們這幾天就能解出案卷,那藥還要連服用九九八十一天,你跟我談這個?」

鷹戈低頭不語。

追風暴怒,沖過來狠狠扇他一巴掌:「你忘記尤家之仇了?嶽滿那假女兒幾句話,就把你騙得團團轉!你以為我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

他拽著鷹戈的衣襟,盯著鷹戈:「如若明日你再不下藥,我自會前去公主府,與那假公主好好談談,你的去與留。」

鷹戈剛挨過耳中嗡鳴,且聽此話,麵色驟然一僵。

尤家之仇,他不敢忘,可是,在被追風耳提麵命一十五年,他從未有這麼一刻,覺得自己在追風眼裡,並不是人。

名字,是樂師的,武功造詣,是追風給的,每一口呼吸,每一滴血,都是因尤家生下他。

他好像一匹馬,隻能聽「籲」「駕」的口令。

最恣意快活的時候,竟然是,在公主府。

因為給他的承諾,她為此涉險涉難,兵來將擋,謀劃算計,費盡思量。可假如寧姝知道,他包藏禍心,袖子裡藏著毒藥,一直伺機謀取紅蕊的解藥,她,會怎麼看他?

鷹戈感到齒冷。

頭一次,麵對追風,他起擰勁,忽然閉上眼睛,鏗鏘開口道:「師父,我不會下藥的。」

這是第一次,鷹戈頂撞追風。

追風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好一會兒冷笑連連,攥緊拳頭:「好啊,進公主府學會頂撞師父,很好,很好!」

他轉過頭,拿起擱在桌上的劍,「刷」地一聲抽出劍:「不若我現在就殺了你,尤家沒有後人,自不需要復仇!」

話音剛落,門「砰」的一聲被踹開,追風與鷹戈皆是一愣,兩人武功造詣頗深,卻都沒留意到外麵有人。

隻看踹門之人,竟是一道高挑窈窕的女人身影。

她踢開門後,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追風:「你想對鷹戈做什麼?」

鷹戈驚異地看著她,矢口道:「殿下……」

追風指著鷹戈:「是不是你透露行蹤!」

寧姝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紅甲衛,她道:「不是,我是卑鄙小人,我跟蹤鷹戈的,你怎麼回事啊,什麼事都能怪到鷹戈身上?」

「還有你真奇怪,」寧姝笑意不達眼底,「你口口聲聲為了尤家,為了鷹戈,但我怎麼查到,你當初與我母後有過交手是麼,李追,你是在懷疑我母後之死,想弄清真相。」

被直提名諱,追風臉色沉沉。

從上回,鷹戈臉上帶傷回來,寧姝就心存疑惑,懷疑到追風身上,著人去查,方有結果。

鷹戈抬起頭,道:「師父不是這樣的……」

追風回:「對,我是有私心,我想知道嶽滿是怎麼死的,」他對著鷹戈,理直氣壯,「但你也是為報尤家之仇,我這麼做,不是為你好?」

直到如今,他還是覺得自己是為鷹戈好。

寧姝放棄說服,道:「你想知道我母後當年的死,有沒有蹊蹺,我也想知道,查完尤家的事,真相自會大白,我也會告訴你,與其你孤軍奮戰,不如交給我,我手上還有紅甲衛,你看你謀劃了十幾年的事,我一查就查出來了,你與我合作,百利而無一害。」

追風依然懷疑。

寧姝又說:「當然,我是有條件的。」

追風這才正視寧姝,交易是維係信任的基礎。

見狀,寧姝道:「我要你不能隨意毆打鷹戈。」

鷹戈低下頭,撇開臉。

追風甩袖:「我是隨意毆打?我是教育!」

寧姝懶得與他講道理,隻道:「你隻說答不答應我,如果你答應,那這件事我會全力查下去,鷹戈跟你說了,案卷破譯已有眉目,相信不久後,就能知道真相。」

追風不看鷹戈,隻說:「行,我姑且信你一回,隻是你要不要信鶯歌,隨你。」

鷹戈身形僵在原地,他緊緊攥著手指。

追風這麼把鷹戈抖給寧姝,卻一句話沒和鷹戈說,兀自離去。

待得四周之人退盡,屋內隻剩下寧姝和鷹戈。

她嘆口氣,走上前,仰頭想看他的傷口,鷹戈怔了怔,他聲音沙啞,道:「……藥在我袖子裡。」

寧姝抬起手,揉揉少年的頭。

正是竄個子的年紀,比起前幾個月,他又比她高一點,隨著她的動作,他渾身似有一根弦繃斷,倏而將頭靠在寧姝肩膀處。

他呼吸重了:「對不起,我瞞著殿下。」

他想,她要如何懲罰他,都好,假若她要遠離他,也是他不夠坦誠,隻希望,不要把他調走,他不想要這樣。

寧姝笑了笑,鼻息輕拂在他耳廓處。

笑了就好。鷹戈伸出手繞道她後背,輕輕捏住她的衣角。

她聲音柔和,帶著嘆息:「鷹戈,你是翱翔天際的鷹,我從未想要約束你,在我選擇相信你時,我也把後背交給你。」

不對,鷹戈心中猛地一震,他害怕聽到她的下一句,是從此不信他,於是突然抬起頭,眉頭緊皺,麵上難得無措:「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與殿下坦白,殿下請繼續……」

他想讓她繼續相信他。

可是,這句話,說不出口。

他是有多厚的臉皮,才有這種妄想。

卻見她抬起手,指尖輕撫他自己腫痛的臉頰,她神色溫和,道:「我把後背交給你,你想刺我一刀,隨時都行,但我信你不會。」

「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剎那,屋內微弱的燈火熬至終點,「噗」的一聲,熄滅了。

唯少年的眼眸,燃起一叢簇新的亮光。

他本是抓著她的衣角,驀地,張開掌心,貼在她瘦削後背,往自己懷裡一帶。

懷裡的人很軟,還有種淡淡馨香。

但鷹戈毫無狎昵之心。

黑暗裡,他低頭,他嘴唇有點乾,邊緣幾道豎紋,薄唇擦過寧姝的耳跡,他閉著眼睛,這一刻的悸動與歡欣,像是成千上萬的鮮花,乍然開在秋日。

感覺到他手臂繃緊,寧姝也抬起手,拍拍他的後背:「怎麼了?」

鷹戈搖搖頭。

須臾,他喉結微動,音色鄭重而沉沉:「殿下,我想請求一件事。」

寧姝臉頰貼著少年的脖頸,似能感受到他肌膚下的血液澎湃,她從鼻腔發出個音:「嗯?」

鷹戈輕舔了舔嘴唇,挑起眼瞼時,目光明亮:「約束我。」

他不要做翱翔天際的鷹。

他要隻做她一個人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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