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留在身邊(加了一點)(1 / 2)
燕都繁城的喧鬧從耳邊隱去,唯獨剩下蕭猊一句冷然決斷的「休想」,沒有絲毫轉圜商量的餘地。
炎熱暑夏,前一刻身子還微微發汗的靈稚頓感手腳發涼。
他緊了緊嗓子,往後退走幾步,直到月要身抵在閣欄,悶聲不語。
蕭猊眸色高深,伸手將靈稚輕輕扯到一旁。
「站這麼遠做什麼。」
觀景閣築樓高,縱使造台嚴密安全,可他方才還是緊張了一瞬,生怕靈稚從閣樓掉下去。
蕭猊垂眸,嫩青衣衫的少年似乎長高微許,肉眼看不出的差距,可蕭猊還是察覺到了這份變化。
靈稚往時尖細的下巴依然小巧精致,僅僅長了絲毫的肉,那道美人溝因他抿緊唇而顯得深了一些。
此刻無聲。
蕭猊自知他在威脅靈稚不許離開,他一貫自私,手段強勢,對待靈稚,柔和得不行,再強勢一點,對上靈稚這副悶不吭聲的模樣卻也無可奈何。
他倒寧願靈稚對他動怒,甚至罵他打他。
但蕭猊所想的反應統統沒有。
模樣乖順的漂亮少年,在用他無聲的沉默對自己表露抗拒。
蕭猊注視著不願看自己一眼,不說一句話的人,神色晦深,牽住少年月要後衣裳的手指卻沒鬆開。
一番輕扯推拉,靈稚抬眸,把衣裳從蕭猊手指揪出來,抱緊懷裡的半碟果子走下觀景閣。
蕭猊不緊不慢地跟在靈稚身後,繃得有點緊的思緒因為彼此的一番小拉扯,無端的又鬆緩許多。
少年發帶落了,垂直月要下的長發隨風飛卷。
蕭猊見他一手抱果,一手不時地梳理飄到臉前的頭發,嘴角的淺弧始終沒有下去,跟在青衣少年身後就這麼走著,以防他摔了自己能伸手接一接。
和靈稚相處有如此奇幻的秒果。
他因靈稚慍怒,無奈,隱忍,下一刻又化為擔憂,關懷,此刻又因對方的一些小小舉動的變化而感到愜意舒適,思緒百轉,皆係在這個如此纖小瘦弱的少年身上。
所以蕭猊不會放手。
對靈稚,已經無關他能否原諒自己,或能否對那件事情釋然,蕭猊隻要靈稚留在身邊,其餘的,便也無所求,隻要把人放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就好。
午飯是在靜思院用的,劉總管來請靈稚到正廳用膳,說主子在等他,靈稚輕輕說了一句不去,劉總管沒有為難,就這麼跟主子回報去了。
靈稚極少在正廳用過膳食,蕭猊次次等待落空,今日亦是如此。
他不動聲色,吩咐人往靜思院送些解暑的冰鎮點心,用完就去了書閣,往常這個時辰,靈稚吃完膳食又嘗了飯後點心後,就會歇半個時辰。
蕭猊坐在閣樓上,拿起千裡鏡對準靜思院的方向。
靈稚坐在軒窗後,胳膊墊著小巧精致的下巴,任由風輕輕吹拂臉頰。
他眯了眯眼,把手裡的發帶遞給小奴才,叫他幫自己將頭發束好。
靈稚思來想去,依然打算去梅園一趟。
他上次登門梅園沒能見到梅大夫,時下炎熱,對方的寒症應該都恢復了吧。
小奴才輕手輕腳地梳著小公子如雲密集,柔軟烏黑的發絲,待他束好,靈稚就起了身,走之前朝某個方向看了看,頭也不回地離府了。
沒有人阻攔靈稚,連他要去梅園,劉總管都貼心的為他準備一份登門禮。
靈稚不想收太師府為他準備的東西,劉總管眯著眼一笑,和藹可親地說道:「這份天山蓮燕朝少有,且還是存活下來的唯一一株,若梅大夫收到此等藥材培植,定會喜歡。」
「公子收下吧,就當幫梅大夫從太師府訛去一點好處不是?」
最後靈稚默默抱起這盆天山蓮,他心知這盆蓮是極少的好藥,且他不在山上,采集不到藥材送給梅大夫。
蕭猊為他的身子為難過多少大夫靈稚是知曉的,他給梅若白從蕭猊手裡掙點好藥,想來也不心虛。
靈稚抱著懷裡的這盆天山蓮小心翼翼坐上車廂,劉總管目送馬車駛出視野範圍後,前往書閣跟主子回報。
「主子,小公子去梅園看望梅大夫了。」
蕭猊批完一份公文帖,神色波瀾不興。
劉總管揣摩稍刻,有點理解了主子的意思。
蕭猊起初不願靈稚去梅園跟梅若白見麵,無非因為占有心作祟,醋意所致。
但他不能日日將靈稚拘禁在府中不允他見人。
靈稚純善,雖然性子內斂,但從不拒絕交朋友,且所交之人絕大部分心地友善,唯獨碰到蕭猊,純良透明的心被他輕易地算計了一道。
蕭猊一味拘著他,隻會磨去他活潑靈動的本性,而蕭猊不願見到病懨懨毫無生氣躺在床榻上養病的靈稚。
所以他轉換另一種方式,允靈稚和梅若白往來。
靈稚要去看望生病的梅若白,蕭猊非但不能生氣,還要以靈稚的名義給梅園送禮。
如此一來,他就與靈稚無形中綁在一起,靈稚送的禮是蕭猊準備的,他們才是一道登門送禮的客,而梅若白隻是和靈稚往來甚好的梅園主人。
如今蕭猊就算無法走近靈稚的心,但他絕不會讓人對靈稚抱有別的念頭,不管梅若白對靈稚懷有什麼念想,早早絕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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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園,正在門外打掃的小廝還記得靈稚,見到他剛要行禮,靈稚連忙對他搖了搖腦袋,笑容微有靦腆,問:「梅大夫身子好了麼?」
他小心翼翼抱了那盆天山蓮下車,馬車有太師府的標誌,梅園的人見到靈稚雖沒有跪下行誇張的禮,但都對他點頭示意,以表對太師府的尊敬。
小廝手裡還拿著掃帚為靈稚引路,說道:「公子身體已無大礙,還需靜養幾日。」
靈稚瞧小廝拎著掃帚引路說話都斯斯文文的,於是有模有樣的學著,慢慢吞吞地點了個頭。
小廝道:「靈公子把這盆蓮遞給小的吧。」
靈稚緊了緊盆,準備開口,他隨小廝走進一處竹園,越過石門就看到林下納涼飲茶的白衣大夫。
梅若白望見靈稚,清瘦了些許的麵容浮現笑意。
「日頭曬,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光走一小段路,靈稚發髻就滲出碎小的汗珠。
他抿唇,而後笑著露出雪白的齒。
「你生病了我想來看望你。」
他舉起懷裡的盆:「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梅若白目光落在潔白如雪的蓮上,在此炎熱暑夏中,光是看著天山蓮,就給人清涼去燥之感。
白衣大夫目光幾轉,看著顯然毫不知情的純潔少年,嘆息。
「這盆天山蓮我收下了,你送的禮物很喜歡,禮重情更重,多謝。」
蕭猊借靈稚的麵送禮,一舉兩得。既表示太師府對他的謝意,借了靈稚的手,向他宣告靈稚背後有人。
梅若白靜靜注視坐在一旁安分乖巧的少年,讓小廝到後廚帶些冰鎮解暑的點心來,
他溫聲詢問:「身子可還好,前些日子聽聞你感染風寒,我病了沒能去太師府替你看看。」
靈稚道:「都恢復好了,梅大夫呢?」
梅若白點頭,「我常年用藥水泡身,普通的病症傷不到我,就是苦了那些礦場的工人。」
清風拂林,竹子搖響。
靈稚這身青嫩衣衫坐在林下,猶如竹子精靈化身,乖俏安靜地將手端在膝蓋專注認真地聽梅若白說話。
梅若白話一頓,目光從靈稚臉上移開,小廝送來冰鎮甜點後,從容輕緩地親手給他施放點心。
「嘗嘗吧。」
靈稚伸手接過梅若白遞來的青瓷小碗,小口地抿了一下。
晶瑩剔透的雪蓮子入口即化,甜爽沁喉,他舒服得直眯眼,默默喝完了一小碗。
梅若白給他又盛一碗,叫他吃些茶糕。
靈稚咬一口綿糯的綠色差點,細聲催促:「還有呢,梅大夫還沒說完礦場如何了。」
男子麵容儒雅清俊,談吐清正溫和,說話時的神色溫柔不失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