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封侯(1 / 2)
秋日高爽,靈稚和學徒一起將收整成袋的藥材裝上馬車,再重一些的,車夫自個兒進了屋內來回上下的搬動。
藥舍要遷徙去城裡經營,村民自是不舍。但他們再如何不舍,也不好開口挽留靈稚留下。
八雲村內除了老人和小孩兒,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去城裡謀分生計的活兒,若都選擇在村裡不出去,那就祖祖輩輩全部守著一塊地耕種了。
這年頭糧食沒那麼值錢,糊口度日尚可,想多買點什麼,都得摳摳搜搜的省個一年半載,成家後家裡再添幾個娃,吃飯的嘴巴一多,日子可就要過得緊了。
家中不止有一名後生的,一半留村裡在春時播種田地,過了耕種季節就去城內。
待秋收時回來幫家裡的老人搭手,若後生掙到錢,那便不用親自動手,請些工人即可,說到底,還是要有錢攥在手上才安心,做事情更方便。
靈稚跟藍文宣都還年輕,有實力跟底氣的後生,長得還俊,真要一輩子留在村裡不去外頭闖一闖,叫人看了才可惜。
圍在邊上樹蔭下跟靈稚說話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語,靈稚從懷裡取出涼布擦拭頸邊的汗。
大夥兒定睛一瞧,說他講究精致,靈稚有點臉熱。這些涼布是蕭猊差人送到他院裡的,在炎炎熱季用來擦拭肌膚格外舒適涼爽。
收拾好最後一批藥材裝車,靈稚走回藥舍大院的井口旁打水清洗手腳。
他觀望變得空盪盪的門院,恍惚生出幾分依稀迷茫來,有點不敢相信他或許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起初隻是山上,之後下山,如今越走越遠。
靈稚早早放了學徒離開,到晚些時候才獨自步行回他的小院子。
藍文宣在城內租的醫館空間夠大,給他留了休息的房間。
說是要準備搬走,靈稚還沒收拾院裡的東西。
他坐在秋千上輕輕搖盪,林曳去山裡覓食了,白日多數不在,到夜裡才慢悠悠地回來。
而兩隻大公雞則在菜田邊上蹲蟲子吃,沒別的事不會擾他,至多在清晨時早早打鳴督促他起身。
靈稚腦子空茫茫地坐了一陣,午後升火炒了點素菜,吃完睡覺。
一覺未睡太久,灌進門口的風吹倒椅子,他從夢中驚醒,下床扶起竹椅子,左思右想,萌生了上山的念頭。
自下山後他就沒上過霧清山,靈稚稍作整理,帶了水囊和兩塊油紙包好點心,沿上山的方向走。
沿途依舊,可似乎又不太一樣。
靈稚走走停停,在日落前回到曾經住過的洞府。
泥石落滿的洞口已經雜草叢生,若非他記得準確的方向,顯然看不出此處有個山洞的入口。
石台外原有他生活在此地時升火炊煙的痕跡,此時細看,再找不回他曾經落腳於此的痕跡。
靈稚坐在風口處,心中的迷茫更甚。
山後虎嘯一震,靈稚懵懂轉頭,拎起水囊毫不猶豫地朝虎聲的方向跑。
水潭石邊,盤臥著四隻老虎,兩大兩小。
靈稚緊握水囊遲疑一瞬,沒有立刻上前。
最大的那隻斑紋巨虎虎目炯炯,威風不減。
靈稚和它對視,站在原地朝他一揮手,生澀地招呼了它。
那隻斑紋巨虎身邊臥的另外一隻雌虎,顯然是它的愛侶,兩隻幼虎撲了一會兒巨虎掃盪的長尾巴,齊齊蹲在石板上望著靈稚看。
一家子毛絨絨毛色相近,有隻幼虎能恍惚看出幾分隨巨虎的影子。
靈稚坐在離巨虎有些距離的石塊上,盤腿看著四隻老虎,頃刻後抿唇微笑。
連巨虎都成家有了孩子,誰的日子都是一天天過的,他也要認真才好。
至於長尾巴青鳥,自由自在的,天空都無法拘束它,興許早就飛遠了,又或跟巨虎一樣成家生子。
故地重遊,靈稚短暫的釋放自己的思緒後,沒有停留太久就下了山。
巨虎攜著它的一家送靈稚走到下山的路口,靈稚扭頭,朝它們揮了揮手,加快步伐想趕在夜色來臨前回到八雲村。
翌日,靈稚開始收拾院子。
他將可以帶走的東西逐一整理起來,潛藏在四周的暗衛上前幫忙,靈稚連忙擺手,嗓子都揚高了說著不用,暗衛這才停手,繼續當影子。
藍文宣沒有催他進城,給他留足了時間準備。
幾日後,靈稚把能帶走的東西全部裝好,倒是林曳叫他犯難。
急性子慢性子裝進籠子就能帶走,林曳生來就是猛獸,它在此地落腳時尚可在山裡自由出入,可一旦進城,就不同今日。
暗衛輕飄飄地落在他身側,似乎看出他的煩惱,說道:「公子不必擔心,您若進城,院子會派人時刻看守。」
就是靈稚分到的那一塊田也不會荒廢,無論他去哪,他的東西都會有人打理。
倘若靈稚以後還想回來,也不是不行。
靈稚目光亮亮地望著暗衛:「那就多謝你哦。」
暗衛低頭,仍然一副恭敬冷淡的臉。
「屬下按照太師的吩咐行事,公子莫要操勞。」
暗衛本來沒有那麼多話,奈何靈稚友善。
因試過幾次,靈稚意識到這幾個暗衛都是隨叫隨到後,有時做的冰鎮果水多了,在炎熱時都會叫他們出來喝一碗。
起初暗衛恭敬而不失禮貌的推辭,靈稚對他們抱怨自己做多了,不吃就白費了他的精力,如此簡單的幾句話,幾名暗衛這才開始跟靈稚走得近一點。
靈稚笑眯眯地看著暗衛們臉色古怪扭曲的喝冰鎮西瓜果水,仿佛喝的是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