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23《玫瑰莊園》(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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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

完全是在胡說八道!

平白無故被誣陷了一番,無論是黑諾曼還是諾曼,都同時憤怒地膨脹起來,同時也不安地看向了酒疏。

生怕他會真的相信裡德的胡言亂語。

尤其是黑諾曼。

祂是最害怕被誤解的那個。

怕得連隱藏在地底的本體都在微微顫抖。

曾經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他傲慢得不將這世上任何人放在眼中,認為世人都是庸俗的臭皮囊,隻在意美麗的外表。

而他雖然蒼老醜陋,卻有著比他們更加高貴的靈魂。

在返老還童之後,更是變得愈發誌得意滿,不屑於理會莊園和領地內流傳的那些荒謬傳言。

畢竟在他看來,那些不過是庸俗世人的狺狺狂吠,不足以讓他重視。

他本可以發現領地內的端倪,畢竟帝國皇帝的手段不算高明,稍一思考都會覺得幼稚可笑。

但他的傲慢讓他自大。

他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自己的容貌上,毫不關心領地內的事務和國際上的風雨,直到眾叛親離的那一刻才如夢初醒。

祂至今仍然記得帝國皇帝派遣士兵將他的莊園包圍起來的樣子。

在裡德和朱莉的帶領下,昔日自詡忠誠的管家和傭人全都麵色冰冷地看向他,用諸多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批判得體無完膚。

而他隻是一如既往挺直了脊背,藐視著這些愚昧之人。

骨子裡的驕傲讓他絕不肯承認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那些死去的少年少女與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但眾口鑠金。

審判下達的那一刻,無數手持農具的農民也在莊園外拍手叫好。

仿佛隻記得他殘暴的罪行,忘記了他曾阻止其他貴族圈地運動,阻止他們將農民們趕出領地的事情。

所有人都用仇視的目光看著他,每一雙眼睛都冰冷異常。

也是直到那一刻,黑諾曼才意識到他並不是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他隻是太過在乎了。

極度的傲慢之下,是他無法遮掩的自卑。

在被誤解,百口莫辯的時候,沒有人相信他。

他被排斥在人群之外,隻剩下耳邊不斷回盪的厭惡和詛咒。

那一刻的孤寂和茫然,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難道一切又要重演了嗎?

黑諾曼看著麵前的酒疏,無數隻漆黑空洞的眼珠顫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翕合的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隻能眼睜睜看著酒疏饒有興趣般地看著裡德,看著那個曾害的自己慘死的人類。

祂不敢說話,也不敢稍有動作。

害怕下一秒迎來的便是情人冰冷的眼神,就像曾經那些審判自己的人類一樣。

那種——仿佛在看什麼汙穢不堪的髒東西一樣的眼神。

走廊內,

看著酒疏投來興致盎然的眼神,裡德似乎更加激動了,臉色都泛起了醉酒般的酡紅。

繼續慷慨激昂地說著有關老伯爵的壞話。

他似乎很喜歡說老伯爵的壞話,仿佛這樣就可以紓解內心的憤怒和鬱鬱不得誌。

在他口中的老伯爵無論是性格還是外表都醜陋不堪,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不但好色而且殘暴。

無論對朱莉還是對莊園裡的其他女傭都毛手毛腳,曾經因為幾個女傭拚死反抗而勃然大怒將其打得遍體鱗傷後扔出莊園。

「是嗎?你親眼所見?」

酒疏的聲音平靜,湛藍的瞳孔中映出了裡德越來越神經質的臉孔。

「雖然並非親眼所見,但莊園裡的所有人都這麼說,我也曾見過幾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女傭被扔出莊園。」

裡德噎了一下,接著強作鎮定地回答道。

【假的!全都是假的!】

【那幾個女傭是因為偷竊財物才被扔出去的!朱莉那個蠢貨也是莫須有的!我根本什麼都沒做!】

【我怎麼可能看上那個蠢東西!全都是他們瞎編的!】

隻不過當初他根本沒把莊園裡的傭人們當回事,也根本不在意他們私下裡怎麼說自己,才沒有將這些謠言扼殺在搖籃裡,沒想到如今成為了自己跟愛人之間的絆腳石。

濃重霧氣中,灰白色的龐然大物似乎被氣得渾身顫抖,每一個眼珠子都死死盯著裡德,拚命發出窸窣怪聲。

祂知道愛人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就不斷用觸手砸向身旁的漆黑巨物。

讓祂別裝死,有嘴巴趕緊用,快點說出真相。

還自己一個清白,決不能讓酒疏誤會!

諾曼相信,無論哪個世界的自己都不可能看上除了酒疏以外的其他人,更不可能是朱莉那個蠢東西!

祂不想看到酒疏誤會自己的樣子,那會讓祂心痛得快要死掉。

好不容易走到現在,祂怎麼能因為裡德的幾句汙蔑就前功盡棄!

啪嘰啪嘰——

黑諾曼漆黑色的本體被粗重的觸手拍得砰砰響,果凍一樣顫巍巍地抖了幾下,連眼珠子帶嘴巴,幾乎都要被諾曼毫不留情的力道拍碎。

但祂跟沒感覺一樣,兀自待在原地,一聲不吭地保持著怯懦的模樣。

諾曼震驚地看著這個似乎還沉迷在爭風吃醋中的另一個自己。

現在根本不是吃醋的時候,如果被誤解了,愛人可是會毫不留情離開的。

諾曼無法理解另一個自己的愚笨,變得更加氣憤,也顫抖得更厲害了。

渾身的眼珠子仿佛都要被抖下來一樣,由於祂在霧氣中變得越來越龐大的身體,整座城堡都隨著祂的動作而微顫。

城堡中瑟瑟發抖的女傭管家們,包括還在走廊裡迷路的克蘭斯一行人全都被嚇得趴伏下來,以為是地震了。

「……」

酒疏似乎輕輕笑了一下。

裡德看著酒疏臉上的笑容,並未看出其中的意味深長,也跟著笑了起來。

臉上的癡迷之色讓他臉色漲紅,說出的話越來越誇張:「我知道,你肯定是這莊園裡的候選者吧!你放心,等到老伯爵死了,我會給你一處容身之所的。」

「……」

稍微有點厭倦了。

酒疏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身前的諾曼,伸出手撫上了祂委屈顫抖的灰白色觸手,不再逗弄這兩隻缺愛的龐然大物。

「好了,別傷心了,我當然相信你,不會相信其他人。」

酒疏的聲音輕柔中帶著令人迷醉的笑意。

觸手顫了顫,立刻緊緊地纏住了愛人的手臂,一圈又一圈,力道緊湊卻不沉重,顯露出濃濃的不安和依戀。

「……你在,跟誰說話?」

裡德看著麵前突然對著霧氣露出溫柔笑容的酒疏,愣了愣,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似乎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太陽穴處的疼痛感愈發強烈,仿佛在預示著某種不祥的變化即將發生。

「當然,我隻相信諾曼。」

酒疏沒有理會身後聒噪的男主裡德,繼續笑著安撫不安的諾曼,直到裡德再也忍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大聲尖叫:「你到底在跟誰說話!」

「快說啊!」

裡德神經質地伸出手,想要將麵前這個舉止異常的美麗青年拽住。

下一秒卻感覺自己被無數根繩索擋住了去路。

而就在近處,酒疏金色的發絲下,一根灰白色的觸手探出,朝著裡德的方向張開了布滿螺旋狀鋸齒的嘴巴,腐蝕性粘液在牙齒上拉絲,陰森駭人。

「什麼?這是什麼!!!」

裡德驚恐地看著那根觸手,幾乎要以為眼前這個美麗的青年是魔鬼變化出來蠱惑世人的。

青年沒有答話,似乎依然在與誰做著對話,樣子溫存而詭異。

裡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覺得這莊園仿佛一瞬間就變得怪異了起來,原本被隔絕在精神之外的無形恐懼終於滲入腦髓。

他睜大了眼睛,身體不自知地顫抖著,看到不遠處的青年笑了一下,終於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我當然是在跟我的愛人說話。」

轉過頭,青年雪白的臉龐上依然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仿佛隻是很平淡的回應著問題。

呼——不知何處來的風吹散了麵前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裡德終於看到了酒疏的全身,纖細的月要肢上是纏繞著的灰白色觸手,就連肩膀和手臂上都遊動著觸手。

裡德恐懼到發不出聲音,他以為自己遇見了魔鬼,而這個美麗的青年就是魔鬼的表象。

但下一秒,當他將視線順著觸手的方向上移,才看到了真相。

這個世界的真相。

窸窸窣窣——

耳邊傳來了細碎的怪聲,裡德的眼角幾乎要裂開,血絲滲出,將他的視野染成猩紅。

而在這猩紅色的視野中,是大片大片的眼珠,漆黑和灰白色交錯著,無數隻空洞的眼珠死死盯著他,覆蓋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那些輕輕蠕動著的半固態液體在城堡內部蔓延,放眼望去,整座城堡都仿佛變成了某個龐然大物的身體內部,到處是祂呼吸般鼓動的身體組織。

而他就是誤入其中,即將被這些液體消化啃噬的渺小螻蟻。

「以及,你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謠言,諾曼他什麼都沒做。」

「你的謊言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青年的聲音淡淡的,卻含著不寒而栗的涼意。

裡德呆滯地將視線移動到酒疏身上,看著這個與那不可名狀的存在無比親密的人類,大腦一片空白。

在即將徹底瘋狂的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愚昧,也明白了真正的恐怖。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神存在,而且就是那個一直被他厭惡著的老伯爵。

而不遠處那個令他心動的青年就是朱莉口中美麗至極的安格斯。

確實如她所說,美得如同虛幻。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愛上怪物一樣的神,神又為什麼會愛上人類?

裡德不明白,他也沒機會明白了。

在接觸了太多人類不應該知曉的隱秘之後,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隻能睜大了呆滯的眼睛,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後慌不擇路地逃竄,最後撞破了走廊的落地窗,墜落在地麵。

鮮血之中,從未體會過的痛苦讓他絕望地呻吟著,看到走廊邊緣走過的金發青年看都沒看自己一眼,隻是低下頭輕輕口勿了一下手臂上

的觸手。

笑著說了些什麼。

神情溫柔得無以復加,與對待他時的冷漠截然不同。

大概是神蠱惑了他吧。

裡德最後的念頭也消散在無盡瘋狂之中,越來越恐怖的痛苦在他身體上蔓延,即使他拚命想要死去,擺脫這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也無濟於事。

仿佛被施加了詛咒,他想要逃離,摔斷了的骨頭卻無法移動分毫。

想要自殺,但哪怕渾身的皮肉都被自己咬破腐爛,死亡依然沒有到來。

隻有不斷加重的痛苦在身體內流淌,每一寸骨髓都仿佛被螞蟻啃噬。

而這懲罰顯然來自邪神,不隻是為了那些他還未來得及犯下的罪孽,更是因為曾經對愛人的言辭不遜。

裡德駭人的哀嚎聲幾乎傳遍了整座莊園。

「滿意了嗎?」

酒疏看向諾曼。

諾曼沒有回答,隻是將自己的觸手纏得更緊了一些,似乎想趁機多博取一些疼愛。

酒疏縱容了祂的觸手,抬眼看向了另一側一直小心翼翼跟隨的黑諾曼。

似乎從裡德出現開始,黑諾曼就變得異常沉默,沉默得與之前截然相反。

隻有觸手還在他身邊環繞,暴露著內心的不安和恐慌。

「諾曼。」

酒疏聲音放柔了一些,伸出手觸扌莫到了黑諾曼漆黑的觸手。

怯生生的觸手在被觸碰到的那一刻後縮了一下。

但隨即,像是害怕被情人討厭一樣,又立刻伸展了回來,纏住了酒疏的手腕。

不長不短地繞了一個圈,像是一條漆黑的手鏈。

祂並不敢像是諾曼一樣放肆,隻是這樣的接觸也已經心滿意足。

但祂漆黑的眼珠子們卻在酒疏看不到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盯著酒疏看。

卻都不敢與酒疏的眼睛對視,像是怕看到其中出現一些自己無法承受的情緒。

「在害怕被誤會嗎?」

酒疏戳破了黑諾曼心中最不安的所在。

他知道無論哪個懲戒對象都有著自己的自卑,即使掩飾的再好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現在就是了。

不好好安撫的話大概會偷偷躲起來哭吧。

雖然黑諾曼不像是個很愛哭的。

酒疏無奈地想道。

而黑諾曼麵對酒疏溫柔的撫扌莫,無數雙漆黑的眼珠終於鼓起了勇氣,與酒疏清澈的藍眼睛相對。

在那雙眼睛裡沒有冷漠,沒有厭惡,有的隻是一眼望不盡的柔軟愛意。

溫暖得令人不知所措。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是諾曼,也永遠隻有諾曼。」

酒疏溫柔的肯定打破了黑諾曼最脆弱的心房。

一瞬間,黑諾曼仿佛又回到了過去被無數雙冷漠的眼睛刺穿月匈膛的時光,隻不過這次,有一隻柔軟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再也沒有放開。

窸窸窣窣——

漆黑色的龐然大物顫了顫,觸手們在霧氣中不受控製地胡亂擺動。

酒疏彎起眸子,看出了黑諾曼的不知所措,朝著祂伸出了手。

「要來抱抱嗎?」

酒疏輕聲哄著,像在等待一條遍體鱗傷的流浪犬主動卸下防備靠近。

霧氣中,黑諾曼抱住了酒疏。

無數根觸手小心翼翼地環繞著酒疏的身體,上麵遍布的每一個眼珠都看著懷中美麗的情人,液體一般蠕動著。

祂沒有像諾曼一樣滲出淚水,卻仿佛有比淚水更加沉重的情愫在空氣中彌漫。

不過下一秒。

啪嗒啪嗒——

牆壁上的水流更多了。

酒疏頓了頓,無奈地騰出一條胳膊,伸向諾曼的方向。

「來抱抱嗎?」

啪嘰——濕噠噠的灰白色巨大身影擠進了懷抱裡,成功浸濕了酒疏兩件外套。

「好癢。」

酒疏被諾曼突然湊過來的觸手們搔到了癢處,不禁笑出了聲。

而這仿佛是鼓舞了諾曼一樣,更多的觸手都湊了過來,不斷占據著他身上的位置。

隻有黑諾曼比較穩重一些。

酒疏剛這麼想著,下一刻,黑諾曼的觸手不著痕跡地將諾曼的觸手擠掉,換上了自己的。

「……」

看來要快點融合了,兩隻都變得越來越幼稚了。

酒疏有點頭疼。

*

與此同時,正在莊園裡行走的克蘭斯一行人順著裡德的慘叫聲也來到了附近。

他們提心吊膽地看著附近能見度極低的霧氣,不知道裡德究竟遭遇了什麼才會發出如此淒慘的叫聲。

他們一路向前,走過一個房間時突然留意到其中的縫隙,似乎是有人偷窺留下的縫隙。

屋裡有人。

克蘭斯神色一凜,向眾人做了個手勢後就小心地靠近,打開房門後才發現原來是一個躲在房間角落瑟瑟發抖的中年人。

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模樣蒼白神經質,似乎也快被這座莊園逼瘋了。

「等等,這好像是莊園裡的管家,我之前看到過他的照片!」傑克來這裡之前也是做過詳細調查的。

至少莊園裡的重要人物他都知道樣貌,當然,除了那個號稱美麗異常的安格斯。

他隻看過他進入莊園之前的家族合影,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灰撲撲的毫不起眼。

克蘭斯聞言神情一頓,拿出了懷中的日記本,沉聲詢問管家,這裡麵的內容究竟是不是真的。

「真?大概是真的吧。」管家麻木地回答道。

經歷了今天的一切混亂後,他已經對這個世界麻木了,無論是扭曲變形的房間,還是從遠處傳來的淒厲慘叫。

在這座越來越恐怖的莊園裡都不算什麼了。

安格斯愛上老伯爵,老伯爵變成怪物,在管家看來已經成了習慣,無所謂真真假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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