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1 / 2)
「啊——啊秋——!」
邢然短暫離開江遇的懷抱,捂著臉頰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靠,這杭城的冬天也太冷了吧!!
機場裡明明開了暖氣的,怎麼一瞬間像是比剛剛坐擺渡車過來的路上還要冷。
「小江哥,你有沒有覺得杭城好冷啊?好像突然吹了一陣冷氣似的……」他問江遇。
江遇一個從動輒零下十幾二十度的霖城過來的人,來到這兒自然是沒什麼感覺。
他搖搖頭說:「比我家那兒暖一點。不過我在劇組那邊的房子裝了暖氣,我來的時候已經讓保姆阿姨打開了,你待會兒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邢然開心了,又戲癮發作:「去小江哥家借宿的機會,是單隻給我一個人的,還是其他人都有的?」
江遇:「?」
江遇好笑地敲敲邢然的腦袋:「傻不傻。」
葉承就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沒有說話。
江遇拖著行李箱,兩步走到他旁邊。
小孩兒是真的長高了。
之前身高剛到他眉毛下邊兒一點,江遇看他的時候還要微微垂著眼睛,現在卻隻用平視就可以了。
這半年在葉家應該過得還不錯。
葉承一貫不報喜也不報憂,問他過得怎麼樣也隻會說好,打聽不出個具體情況。看到人,江遇來時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終於緩緩落了下來。
不過看見他穿成這樣,江遇還是很輕地皺了下眉,問他:「怎麼就穿這一點,冷嗎?」
「不冷」兩個字在舌尖打了一個轉,葉承看著麵前人的眼睛,麵不改色地說:「……冷。」
聲線也明顯比幾個月前最後一次見麵要沉一些,江遇微怔,抬頭看向少年衣領下微微凸起的喉結。
還真是長大了。
江遇不由分說地幫他做了決定:「那你今晚也到我這邊睡,我給李導打個電話。」
邢然:哼!我就知道不是單隻給我一個人的!
寶寶不開心,寶寶有小情緒了,但是寶寶在吃到小江哥的灌湯包後又立馬原地復活,並且趁阿姚坐深夜航班還沒來得及過來,把他的那份也幫著一並解決。
助人為樂,兄弟情深。
吃灌湯包前,邢然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給包子拍了照發進群裡。這會兒阿姚還在飛機上不能上網,受害者暫時隻有陸言昭一個人。
【昭你惹你了:!我現在就去問問徐導我們有沒有要去杭城補拍的鏡頭!!遇哥等我!!!】
【昭你惹你了:我回來了,徐導讓我沒事乾去把村頭廁所掃了qaq】
【是你然爹:好慘啊嗚嗚嗚嗚哈哈哈哈哈,我可以友情贊助你一個掃帚,不能再多了。】
江遇的這個別墅很大,臥室當然不止一間,吃完飯後,江遇就把兩個小朋友依次送進了自己隔壁的客房,第二天的戲很早,來不及過多敘舊,還是早點睡覺比較重要。
晚上十點半,邢然抱著枕頭悄悄咪咪從隔壁客房出來,想跑去江遇的房間蹭個床位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出來倒水喝的葉承。
晚上的葉承比白天的葉承看上去更加沉默也更加冷淡,那雙眼睛裡不帶絲毫溫度,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一抹凜冽的審視。
一瞬間,邢然仿佛又感受到了在機場時那陣迫人的寒意。
「……」
溜了溜了。
他不和小江哥一起睡沒關係,但一定不能讓葉承有樣學樣,那小江哥就慘啦!!
這一晚,江遇睡得很好,第二天鬧鍾沒響他就自然醒了。
保姆阿姨來收拾屋子的時候,順便把冰箱也給添置滿了新鮮的食材,江遇簡單地煎了荷包蛋,還熬了一鍋皮蛋瘦肉粥。
裡脊肉是他昨晚切絲放冰箱醃製好的,米也提前泡好了,鍋剛煮開就有一陣撲鼻的清香四溢開來。
葉承下樓的腳步一頓,而後默不作聲自然地走到江遇旁邊,幫他拿碗筷。
他的手剛碰到碗的一瞬間,就被江遇握住了。
少年的手指在平時看都修長而有力,但一到冬天,食指和中指的關節處都露出了往年未經處理殘留下的凍瘡。
生在這麼漂亮、本來該是彈鋼琴畫油畫的一雙手上,就顯得十分觸目驚心。
江遇心下微沉,輕輕用指尖碰了一下他手上的傷處:「疼不疼?」
葉承耳尖處漸漸彌漫上一點緋色,但眉毛都沒皺一下,「不疼。」
不疼才怪!
江遇又氣他對自己身體毫不珍惜,又明白他就是這樣的性格,硬著聲音讓他站在那兒別動,然後去客廳配備齊全的醫藥箱裡翻出了一管凍瘡膏,還有一隻護手霜。
江遇問:「會自己塗嗎?」
葉承沒說話,江遇就索性直接代勞了,他塗得耐心又細致,溫熱的呼吸輕輕觸到他葉承的手指。
耳朵熱得像被放在火上炙烤,葉承保持著一個最方便江遇動作的姿勢,連呼吸都緩到幾乎不存在,直到樓梯上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邢然貪睡,鬧鍾鈴聲響了三遍才不情不願地揉了揉眼睛,在床上翻滾了兩圈爬起來洗漱。
但是洗把臉都沒能讓他頭腦清醒點,唯一支撐他早起去片場拍戲的,不是李導的河東獅吼,而是小江哥的愛心早餐。
然而……誰能告訴他,樓下是什麼情況?
這個比幼兒園小朋友還乖,被小江哥拉著手塗護手霜的人是誰???
昨晚的葉承是他的幻覺嗎??
還是這個人本來就有兩幅麵孔啊???
邢然一步一停,拚命眨眼,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很快吸引了江遇的注意。
江遇蹙了下眉,擔憂地問他:「然然沒睡好嗎,眼睛怎麼了?」
邢然張嘴剛想告昨天晚上被葉承眼神暗鯊的狀,就又接收到了葉承一記無聲但飽含威懾力的視線。
邢然:「……」
不、不敢。
媽媽!這個人好可怕啊!!!
到了片場和阿姚匯合後,邢然第一時間把阿姚拉到了一邊,嚴肅又緊張地問他:「你有沒有覺得葉承有點兒不對勁?」
阿姚昨晚航班十一點多才落地杭城,等到酒店辦理完入住躺在床上都快夜裡一點了,現在困得眼裡直冒淚花,聞言往葉承的方向掃了一眼,隨口道:「比以前高了?葉承好像快一米八了吧,嗯,貌似還帥了點,不知道他這半年吃什麼長的,待會去問問。」
邢然:「……」
誰問你這個了!!
邢然又壓低了一點聲音:「你沒發現他現在整個人看上去,有股殺氣……」
話音剛落,邢然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熱水。」
邢然心髒差點被嚇到驟停,一抬頭卻發現葉承表情淡淡的,又恢復了以往最常見的樣子。
熱水是正在化妝的江遇托葉承給他們送來的,阿姚笑嘻嘻地說了一聲:「謝了,幫我們跟小江哥也說聲謝。」
然後等葉承離開後,轉過頭數落邢然:「你是不是又熬夜看那什麼天涼王破的霸總小說了,葉承這不是好好的嗎?」
邢然被他說得心裡也不太確定了。
……可能真是他的幻覺?
回頭滴點兒眼藥水看看。
——
一落雪,整個影視基地就變得更加古色古香。
比起輕薄一些的春夏裝,江遇穿上厚厚的毛絨大氅,更顯得眉眼清秀俊俏幾分,不似天家帝王,倒像是富貴窩裡養出來的嬌貴小少爺。
不過這也是這場戲的目的。
少年天子一朝繼位,周圍群狼環伺,誰都想來試探試探,能不能從他手中分走塊肉。
而麵臨這樣的艱難險境,小皇帝卻不能表現得過於強勢引人忌憚,唯有韜光養晦徐徐圖之。
第一步就是偽裝成不諳世事的紈絝子弟模樣。
窗外雪花紛飛,小皇帝捧著暖手爐,笑得一臉溫文無害:「朕覺得皇叔和幾位愛卿說得都有道理。」
說完他放下手爐,給桌前各人分別倒上了一杯酒。
帝王斟酒本是天大的殊榮,但在場的所有人都隻是嘴上客氣一下,身體卻安然坐在椅子上,打心底並不覺得有哪裡不合適。
小皇帝全程麵色不改,好似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受了折辱,麵上一直帶著輕快的笑容,神情自若地聽著他們談論要分權的事。
等到將這一屋子的人都送走,他也沒有第一時間收了笑。
這笑好像是深刻烙在他臉上的表情,形成了麵具,再難從身上剝離。
良久,等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他又拿出了兩個乾淨沒用的杯子,緩緩地往杯子裡倒酒,倒滿後,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叫了一聲:「暗一。」
下一刻,隨著一陣沁人的冷風,一道黑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了室內。
外麵雪下得太大,來人眉眼都裹著風雪,怕冷的小皇帝略略打了個顫。
那人很快後退一步,小皇帝卻沒讓他再退,端著酒盞遞到他麵前:「剛才沒心情喝,但這麼好的酒不該浪費,你陪我喝一杯。」
暗一立刻行禮跪下低聲道:「奴才不配。」
小皇帝卻笑得輕狂:「那群老匹夫都配喝我倒的酒,你有哪裡不配?」
暗一這才抬起頭來,對上小皇帝一張玉琢似的漂亮臉孔,怕被太過耀眼的明艷灼傷一般,微別過眼睛,恭敬地接過酒盞,一飲而盡。
葉承沒有那樣高深的帶進戲中角色的演技。
他不知道真正的暗衛,在此時心中應該想些什麼。
可這一刻,他想,或許是:
若有朝一日,他可以擁有無上的權力,是否也能鑄一座這世間最華美的金屋——
隻為了藏一個金尊玉貴、他寤寐思服求而不得的人。
隻給他一個人看。
——
這場戲很長,從下午拍到了傍晚,冬日天太短,五點多太陽就要落山了。
趕在天光完全熄滅之前,總算是圓滿完成。
葉承大多時間都待在室外進進出出,是真的滿身盈滿了風雪。
江遇下戲後,見他這個樣子,一把將他拉進休息室,讓他在裡麵等著,然後一個人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有化妝師來問葉承要不要先換身衣服,他也拒絕了。
在江遇離開三分鍾還沒回來的時候,葉承就沒再聽江遇的話,走到了室外能一眼看見來路的地方等著。
北風嗚咽,從長到看不見盡頭的宮牆另一頭吹拂過來,來往行人都縮著脖子將手塞進袖子裡,葉承卻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直到有一道披著紅色鬥篷的身影從遠處疾步跑過來。
葉承剛推門進屋,撣去身上沾染的雪花,江遇就回來了。
他跑得臉頰微紅,氣喘籲籲的,眸光卻格外閃亮。
「等很久了嗎?我中午看他們燒了爐子,就讓何叔幫我帶了幾個紅薯過來,放進裡麵烤。」
江遇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很大很軟,一看就很香甜的紅薯,「不過其他的都被他們吃了,隻剩這個我偷偷藏起來的還沒被人發現,這個賣相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