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1 / 2)
翌日。
天還未亮,華玉被叫醒。
她往常不是這個點醒,宮裡人都知道她雖然被貶為女官,可到底與皇上有一層關係,再說她眉目含情仙姿綽約,未來怎樣還真不好說。
宮裡人敬著她,仍把她當娘娘。
可現在不同了。
皇上體弱,已移居溫泉宮休養。
說是這樣說,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天要變了。
幾日之前。就在太後一行人在興國寺時,左右不過十天,先是北境帶兵公然挑釁,而朝堂卻因派誰前去爭吵不休,再是皇上當場暈在龍椅上,這才匆匆止住吵鬧。眾人忙裡忙慌請太醫,得出皇上實在不堪重負,若長此以往,終會熬壞身子。皇上這才移宮,令攝政王暫居龍馭殿,攝理國政。
皇上這明明是要退位讓賢,除了攝政王沒有再好的人選。
聖旨雖未下,卻已成定局。
宮裡的風向跟著轉個轉。
先前親近皇上的,被冷落被打壓。
先前親近攝政王的,被提拔被奉承。
華玉,便是那個得皇上聖心的人。
此前髒活累活不用她做,現下不同。有人借著此事刁難她,也根本不怕她有翻身的一天,畢竟在眾人眼中,華玉外貌出挑,可到底曾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沒用了,她自然也跟著沒用。
宮裡人慣會見風使舵。
正如眼前這個,是宮裡管事的嬤嬤,每每見到華玉都是諂媚討好,現在卻變了個樣子,掐著月要大嗓門喊道:「人得認清自個身份,還真當自個是宮裡娘娘?處處都得要人服侍不成。從前偷懶就偷懶,現下正是忙的時候,由不得你躲!」
這幾日一直在興國寺,宮裡的事情知曉並不多。華玉也是昨晚上才從燕娘那裡聽到一些事情,如今再看眼前這人的模樣,心下嘆口氣。
她簡單梳洗一番,跟著出了桐花巷。
馮嬤嬤走在前,將華玉領到一間小院。指著地上的木桶道:「滿宮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般閒的人,你既是司寢女官,這些都是皇上換下的衣物,你洗乾淨些,若是做不仔細被我知道可別怪我罰你。」
華玉無二言,拎著木桶到池邊,安靜地漿洗。她無視周圍人遞來的目光,也不說話也不偷懶,認真乾著手裡的活。隻是小腹墜墜地疼,水涼涼的。
勞累一天,回了桐花巷。燕娘一陣心疼。
「怎麼能這樣呢,分明是為難姑娘!」
華玉默默點點頭。
是呀,是故意為難。
她活得小心翼翼,從不曾得罪人,若說真有那麼幾個看她不順眼的,掰著指頭就能數明白。無非就是利益之爭,從前她是皇妃,跟她有利益沖突的是爭皇上寵愛,如今她有什麼呢?她什麼也沒有,有的不過是一份大膽勾、引攝政王的心思。
她不自量力,成了那人的眼中釘。
燕娘見華玉聳拉著小臉:「奴婢去請攝政王。」
華玉一驚,喊住她:「叫他來做什麼!」
燕娘停住:「姑娘正是月事期間,疼得臉都白了,還被人安排去冰水裡洗衣物,這不分明難為人。」
華玉彎月要壓著肚子:「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
燕娘還想走。
華玉便問她:「我和皇後,攝政王在乎誰?」
燕娘臉一白:「此事跟皇後有關?她平白為難姑娘做甚。」
華玉扯著嘴角。笑得難看。
這輩子跟前世有太多的不同了,攝政王早早地入住龍馭殿,皇上也沒有死,反而去溫泉宮養身子,她想若檀瑾寧真能離了朝政安心休養,這輩子或許也不用早死。而皇後跟皇上連麵子功夫都懶得做,如今攝政王登基,她的心思指不定全冒出來了。
表哥表妹,情誼深厚。
攝政王哪裡還會記起她這麼個可有可無的人啊!
華玉擺擺手,躺在床上擁緊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攝政王的態度我也扌莫不準,誰知他會不會理,若是燕娘去了他不來,落人口實,被皇後知道,肯定變本加厲。」
燕娘點頭應是,心疼地扌莫扌莫華玉冰涼的小手,又去沖湯婆子放到她手邊取暖。
半夢半醒間,華玉低聲安撫道:「也就這樣了。忍忍,過幾日就好了。」
華玉說是這樣說,心裡還是有些期待的。雖然攝政王態度冷漠,可在興國寺,她總歸是跟他睡了一夜,躺在一張床上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可她等了幾天,天氣轉暖依舊不見攝政王的身影。
她暗忖。繼而想明白了。
必定是攝政王要遠著她。
從前他隔幾天總會來她屋中,先前在棲玉宮時,他幾乎每晚都來,什麼也不做,隻是讓她念些話本,他坐在一旁小憩。可那時候,他是攝政王,如今他是名正言順即將登臨大統的攝政王,自然不好再跟她糾纏。
她是皇上的先妃子,傳出去終究不好。
漸漸地,華玉就淡了心思。
本來接近他也隻是因為不想走上前世的道路,她怕死,如今她認真地完成嬤嬤的任務,安分守己不出頭,皇後忘了她這號人,也就不會刁難她。而她到了年紀就出宮。
想想,這才對呀。
華玉垂頭盯著桶中瀲動的水波,冰涼水絲繞著她的雙手,似乎要將這股涼意滲進她的肺腑,她眼稍紅,扁扁嘴壓下喉間湧出的哽咽,動作慢下去。
馮嬤嬤陰陽怪氣的聲音立馬響起:「宮裡的活一大堆,這才哪到哪兒,你可別想偷懶。什麼身份做什麼活,別妄想飛上枝頭的事」她掐著月要。還怕這人背後有人護著,可來這裡乾了幾日的活,也沒見有貴人遞半句話,她就大了膽子,言語越發粗魯謾罵。
華玉低應了聲。
涼風颼颼吹動。脊背也跟著泛起涼意。
衣物翻動水波的聲響蓋住車輪聲音。
檀雲秋陰沉著臉道:「她是什麼身份?」
華玉聽到熟悉的聲音,後背一僵,猛地回轉身子,水洗過的通紅眸子直直望向來人。
檀雲秋氣勢比從前還要壓人。之前在他麵前還能喘口氣,現在隻是跟他的視線對上,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刀懸在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