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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
少女憤怒的聲音伴隨著電流聲一起傳出來。
「太狡猾了!居然自己去探險也不叫我們,害得我和卜哈剌被會長抓壯丁去做考官!」
「——我們也想去尋找傳說中的香草啊啊啊啊!!」
「飛鳥你果然是個大騙子!!」
很難想象少女嬌小的身軀是怎樣發出如此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的。
飛鳥默默移開了手機,耐心地等著電話那端逐漸熄火,直到最後隻剩下卜哈剌憨厚溫和的勸解聲時才重新湊近了聽筒,好聲好氣的說道:「抱歉啦,門淇,如果真的找到香草的話我一定會記得跟你還有卜哈剌分享的。所以林涅閣下那邊就請你幫我多說些好話啦,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我親自致歉的。」
飛鳥仰麵躺在船艙裡,眯起眼睛看著過分晴朗的天空和被風吹得烈烈作響的船帆,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怎麼說林涅·奧德普爾也是協會中最年長的獵人,隻是偷些情報地圖也就算了,要是她的把得意門生也一起拐走的話,飛鳥毫不懷疑他一定會死得非常精彩。
——畢竟,他要去的可是黑暗大陸,雖然隻是最外圍,但到底也是傳說中棲息著惡魔的必死之地。
雖然探索黑暗大陸被所有官方組織明令禁止,但私底下嘗試偷渡的卻一直屢見不鮮。黑暗大陸真正的航渡記錄要遠遠超過明麵上記載的149次,但在成千上萬的航渡者中,成功返回並且可以回歸正常生活的也隻有區區三人而已。
真·有去無回。
「就是這樣,我快要沒有信號了。」電話裡嘶嘶啦啦的聲音變得更加明顯,飛鳥抬眼看了看一望無際海麵,簡短的說:「拜拜,門淇。」
從獵人大陸出發,向莫比烏斯湖的正北方前行,最後會抵達一片新大陸,再向北去,就是一片樹海。往裡走大約四百公裡,有一座像是迷宮一樣的古代城市遺跡,傳說中那裡生長著能夠包治百病的香草,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隻要服下香草就能得到永久的健康與幸福。
啊,是了,他是為了尋找包治百病的香草才出海的。
但是——然後呢?
然後發生了什麼?
流水沖刷過石頭產生的嘩嘩聲模模糊糊地流進耳朵,飛鳥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他漸漸想起來了。
一直到抵達古代迷宮城市為止,他的旅程還算順利。他花了大約三個月的時間在迷宮裡尋找路徑,最終終於到達了迷宮的中心。
那是有一座空著的圓形祭壇,供奉的神明早已在歷史長河中不見了蹤影,隻有祭壇周圍開滿著龍爪形狀青色花朵,成束的日光落在反卷的花瓣上,輕柔的就像是晨曦中的霧氣。
飛鳥像是被蠱惑般緩緩伸出了手,然而就在他觸碰到花枝的瞬間,遺跡中出現了【那個東西】。
一個身軀上長著滾圓肉瘤的裸男突兀的出現在大腦的回憶裡。
躺在山澗中的飛鳥本能地抬起胳膊想要做出格擋的動作,但緊接著一陣刺痛就穿透了回憶,飛鳥睜開眼睛,過了幾秒鍾才發現自己正仰麵躺在一處淺窄的河道之中,秋季冰涼的流水正順著他的身體沖刷而過。
……怎麼回事?
他明明記得他應該是跳海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飛鳥盯著頭頂上碩大的圓月,思考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麼結果,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異常緩慢地坐了起來。
而就在他坐起來的同時,兩條胳膊像是麵條一樣軟綿綿地垂落下來,疼得飛鳥齜了齜牙。
骨頭都碎了。
兩隻手臂粉碎性骨折,肋骨也都斷了,斷裂的骨頭應該紮穿了肺,呼吸時能聽到月匈腔裡像是老舊風箱一樣呼哧呼哧的混響。
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活著。
飛鳥轉動脖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情況。他應該正在一處山穀之中,周圍環繞的都是高大廣闊的落葉喬木,樹乾筆直向上伸展,縱橫交錯的樹枝互相糾纏著被冷色的月光照映出影影綽綽的姿態。
再遠處,是隱沒在濃重霧氣中根本看不清麵貌的漆黑山峰,山泉順著河道婉延而下,被穀底的幾塊巨石攔截後開始收束。但是也是因為這樣才恰好把他卡在了這裡,否則還不知道會被沖到哪裡去呢。
總之,先找個地方療傷吧。
飛鳥慢悠悠的站起來,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被夜晚的山風一吹,刺骨的涼意就穿透了皮膚。飛鳥抬起麻木的雙腿邁上河岸,又沿著河岸邊走了幾步,然後忽然,他偏了偏頭,一口接一口地咳出了大量淤血。
有些發暗的血色噴在秋黃的草地上,在這樣的深夜裡隻留下一片暗影,飛鳥麵無表情的咳了一陣,等到呼吸平復下來後,他再次看了眼懸掛在頭頂的冷白圓月,就晃晃盪盪的順著河道向下遊走去。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之後不久,剛抓了一隻兔子作為牙祭,正準備下山再吃個人的惡鬼路過,嗅到了草石間彌散開來的血腥味。
「啊!這是……」
啃了一半還帶著皮的兔頭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惡鬼一下子躥到草叢當中。
他像是壁虎一樣趴在血跡邊緣,遲疑了一秒後伸出細長的舌頭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
血液被舌尖包裹,然後順著食道滑落到胃裡。而幾乎是同時,一股奇異的力量也迅速傳遍了全身。惡鬼身體狠狠一震,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緊接著臉上就浮現出了驚愕以及狂喜的神情。
非常、非常極致的美味。
而且,一定不是他的錯覺,他的身體竟然被強化了。
雖說鬼吃人就能變強,但僅僅是一口血就能感覺到細胞被強化的,隻有傳說中的極品稀血才有可能做到吧。
就像餓極的人看見一盤饅頭,飢餓的食人鬼碰見美味的人類時,腦子裡隻浮現了一個想法。
——吃了他!!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