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著了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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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城

自從夜神皓入校數日以來,聶細雪守著這位吸血鬼同桌,每一節課程都深感毛骨悚然,尤其當他故意露出尖銳牙齒對她邪氣地一笑時。

不過夜神皓倒一直沒顯出嗜血的惡性,隻掩藏在溫柔的人皮裡麵故作文質彬彬,對外人笑容美好而無傷,撩撥著好多女孩芳心蠢蠢。但夜神皓那張唯美如神跡的麵孔,以及纖塵不染的貴族氣質,無形裡令她們自慚形穢,所以她們從不敢有非分之想。

而夜神皓似乎沒有覺察到——有一雙鋒利的目光總是怨恨地死盯著他。目光的主人咬牙切齒,時常低聲咕噥詛咒,卻帶著滿臉的委屈。表情就像畢加索的畫作,抽象而又深奧。正是領地被占的喬遇。

下午課時,喬遇一會仇視夜神皓,一會又深情凝望聶細雪,眼神變換如翻書。教授正講著意大利繪畫大師——喬托·迪·波德涅的寫實主義畫作手法,忽然瞥到喬遇心不在焉的樣子,教杆一指他,道:「喬遇,哦,碰巧你也姓喬,那就請你談談這一幅《猶大之口勿》——喬托究竟向我們闡述了哪些繪畫境界?」

喬遇根本就沒認真聽課,索性站起來瞎謅,道:「猶大是可惡的叛徒,背叛基督,成為歷史上最醜陋的形象。而喬托的這幅《猶大之口勿》,就定格了猶大臭名昭著的那個瞬間。」

教授臉色一沉,很難看,道:「喬同學,你似乎走錯教室了。我在跟你講授繪畫,不是研究新約故事。如果你想聽那些老掉牙的傳說,應該去教堂找牧師的。」

「難道這幅畫的原跡,不就在阿雷納教堂嗎? 」夜神皓卻忽也站起,瞳仁中隱藏著一片藍幽幽的火焰,他低沉著嗓子說道:「喬托留在教堂牆壁上的38幅壁畫,風格細膩而虔敬,分明是在用靈魂向基督獻贊美。這幅《猶大之口勿》也不例外,以心理描寫與性格對立見長,把猶大的虛偽殘忍的性格凸顯於紙上,而更反襯出耶穌的從容與聖潔。你隻注重繪畫的技巧,而忽略了靈魂的宣泄,難道你敢故意褻瀆聖經麼?」

「你……」教師不由得被他淩厲的氣勢所迫,嘴巴凝結,為之一怯,隨後卻把怒火轉撒到喬遇身上:「喬遇,你給我出去!罰站三小時!」

「什麼?」喬遇還沒反應過來就成了替罪羊,低聲抱怨聲「我去」,耷拉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走出教室,無辜地竇娥般站在過道裡。

班中同學從沒想到一向溫柔優雅的夜神皓也會發脾氣,竟如此咄咄逼人,霸氣從內而發,不禁都怔住了。尤其聶細雪,因為深知他的吸血鬼身份,更是嚇的渾身哆嗦,似乎嗅出了整個教室內殺氣騰騰,血腥味隱隱。

夜神皓坐下,卻聽到一陣嗒嗒聲清晰入耳,側臉就看到聶細雪眼神惶恐,牙齒顫抖而發出嗒嗒的聲。夜神皓邪氣地一笑,把嘴唇貼到她耳朵旁,小聲道:「晚上我請你免費參觀——吸血鬼是怎樣噬血的。期待吧?」

聶細雪肩膀一震,恐怖地看著他,隨即低頭看畫冊,對著一幅充滿喜樂的《約清和安娜之會見》瑟瑟發抖。

等放學鈴聲響起,聶細雪抱起畫夾就往校外走,唯恐夜神皓兌現剛說出口的約定。走在晚風落葉的柏油路上,交錯聳立的高樓,剪出犬牙差互的天空,把整條街反襯的好空。走過幾個路口,忽然聽到一聲慘厲的尖叫。

尋著叫聲望去,隻見在前麵的路口,有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而其中一個人正拚命掙紮,卻漸漸軟弱無力,最終脫離了那人的擁抱,廢然癱躺在大街上。

聶細雪走近,赫然看到那橫躺的人脖子上血跡淋漓,瞪著一雙死魚眼,卻已死透了。聶細雪嚇極,抬頭又看到另個人陰森森地一笑,吐舌尖舔去嘴角的鮮血,笑容詭異而冰冷。

怎麼又冒出來一隻吸血鬼?聶細雪忍不住頭痛,心亂如麻。心底暗自驚懼:「席寫說過血族屬於夜行生物,往往都趁著夜色偷襲獵物。而這隻吸血鬼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咬人!」

那吸血鬼瞅見聶細雪是個女生,不禁透出失望的表情,轉身掉頭就走。可走出沒兩步忽然又停住,回頭切切地凝視她,眼眸中充滿疑惑與驚奇。他索性轉過身,麵對麵望著嚇呆了的聶細雪。「你的血——為何令我如此飢渴呢?」

「我從不敢也沒興趣品嘗女性的血脈……」吸血鬼漸漸逼近聶細雪,目光裡按耐不住熱烈的欲望,「……但在今天,卻想為你破戒一回。」

「恐怕你的戒,還要繼續持守下去。」一個冷漠的聲音遠遠傳來,仿佛來自於遙遠的國度,語氣模糊但字字清晰。

從秋風深處走出一個風衣少年,眼神蕭瑟,麵容落拓。正是如守護獸一般存在的,席寫。

聶細雪長籲一口氣,一顆快躍出的心終於沉落月匈腔。露出一抹淺顯的微笑,道:「我就知道,在最危險的時刻,你就會出現的。」

席寫麵孔如枯井,語氣如止水:「你別誤會,我隻是碰巧路過。」

聶細雪一撇嘴,小聲嘀咕道:「切,煮熟的鴨子——就知道嘴硬。」

席寫轉臉看那隻吸血鬼,目光裡顯出淡淡的厭惡,道:「是誰允許你——擅自在風城捕獵的?」

那隻吸血鬼冒出獠牙,進入待戰狀態,瞳孔閃過一朵灰白色火焰,一晃即滅,卻被席寫及時捕捉到。席寫微微一怔,道:「你是吸血鬼奴隸?那麼你到底效忠於誰呢?」

聶細雪忍不住插嘴:「那還用問,肯定跟夜神皓那臭家夥有關,要不然他怎麼與夜神皓同樣沒素質?」

那吸血鬼訝異地瞅了眼聶細雪,又瞭了眼席寫,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道:「威廉二世頒布《吸血鬼法典》,第十三條:禁忌吸血鬼對人類施舍保護,否則『破壞狩獵規則』罪名成立。而你這般庇佑她,已經觸犯法典,是難逃威廉家族的審判!」

席寫目光冰冷,氣勢猖獗,每個字都說的很淡然:「在我眼裡,威廉二世連個屁都不是!」

那吸血鬼一愕,道:「你竟敢小視威廉家族?莫非……你是來自於夜神氏家族?」

席寫搖搖頭,道:「我伶仃一人,自生自滅,不屬於任何家族。」

那吸血鬼猙獰一笑,瞳焰灼灼,道:「落單的吸血鬼,還敢多惹是非。找死!」忽而揚起臉向上尖聲一嗥,聲音銳利地刺入陰漠漠的蒼穹。隨即便聽到幾聲亢奮的嗥叫,從風城各處疊起響應。

席寫抖耳細聽動靜,屈著手指默算著人數。當屈到第四根手指時,隻見四條影子如黑色妖精般飛越天空而來,絡繹落腳在四棟高樓之上,分別占據十字路口周邊的製高點,居高臨下,呈狩獵之勢。

那吸血鬼神氣跋扈,嘴角上翹,用挑釁的目光嘲弄著席寫。

席寫沉默不語,最後隻是輕蔑地一笑,拉著聶細雪的手就走,完全把他視為空氣。

那吸血鬼為之一愕,尊嚴碎了一地,不由得怒氣上沖,猛地躥起,伸爪子往他背脊抓去。

席寫鎮定若恆,頭也不回,揮掌向後微抓,時間拿捏的剛剛好,恰如其分抓住那吸血鬼淩厲的爪子,正似他將爪子自動送到席寫掌心一般。席寫得勢不饒人,用力一折,反扣他的腕。那吸血鬼痛極,張口直號叫。另四個吸血鬼從樓頂上一齊撲下來,如四隻展開翅膀的大蝙蝠。

席寫目光斜視,瞄準其中一個,提起手中那吸血鬼向上飛擲,去勢快極凶極。擲之前,已用暗勁摧折脊椎,令其無法動彈。隻見兩個吸血鬼在空中頭對頭猛地一碰,受力猛烈,腦骨盡皆碎裂。

兩屍從空中墜落,砰然落地的那一聲鈍音,在街道上回響不絕,顯得幽怖鑽心。

另三個吸血鬼此時也已落地,分三角形合圍席寫。因著親眼見同伴慘烈而亡,都驚駭異常。眼神努力淡定,可手腳免不得微微戰栗。

席寫見他三個還未力戰,就先被奪了膽氣,不禁冷冷一笑:「奴隸就是奴隸,永遠成不了氣候!」

那三個互對視一眼,瞳中焰隱隱灼燒。於無聲處,突然都彈身暴起,同時襲擊席寫,若獵豹撲食,氣勢猛厲。

聶細雪受驚駭然尖叫。席寫於瞬息間一展風衣,崩開一整排的扣子,將聶細雪裹在衣內。然後身子疾轉,轉出包圍圈。

置聶細雪於牆根處。席寫背牆而立,掩住聶細雪,免得旁人傷及於她。隻見他站在冷風之下,目光森然,風衣失去扣子後更加放肆飛揚,襯得他桀驁不馴。眼珠子微微一轉,神氣冷傲。

三敵為他的凜凜殺氣所震,東張西望,已然暗生臨陣脫逃的念頭。席寫看進眼裡,冷笑道:「這時就算想走,恐怕也已晚了。」飛撲向前,伸手即抓起一個,似蒼鷹搏兔般迅捷,手爪微收,已抓碎喉嚨,眼見不活了。隨即挪身張掌,又趨殺下一個。

另一個趁席寫無暇顧及他,直奔聶細雪,想以她為人質。席寫眼角一瞥,怒極,眼睛充血,獠牙暴出。放開爪下那個不顧,化為一道閃電彈身掠去,趕在他觸及聶細雪之前,從後麵抱住他,張口就咬入他的脖子,犀利獠牙刺破他冰冷皮膚,直至血乾而死絕。

席寫一轉臉,瞪向僅餘的那一個,凶光大射,道:「你走吧,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再敢碰我的獵物,我絕不放過!」

那家夥死裡逃生,驚魂未定,兩腿發抖連走路都犯難,踉踉蹌蹌扶著牆轉進巷子,狼狽而去。

席寫待吸血鬼走後,斂神搜視周圍,忽然眉頭一皺,微嗅鼻子,嗅到人類的氣味:「是誰!」閃身撲向路轉角處,一抓抓出一個人來。

那人大呼「饒命」,嚇的鬼哭狼嚎手足亂舞。卻正是喬遇。

席寫咧嘴冷笑,嘴角血痕直淌而下,格外猙獰,尖銳的獠牙突出齒列,鋒利,皎潔,殺氣騰騰。席寫殺到興頭,獸性大發,正要咬死他滅口。忽聽聶細雪大叫:「不要!」

席寫一愣,收斂獠牙回頭看聶細雪。聶細雪皺眉咬嘴唇,神色焦灼,眼神裡夾帶著懇求。分明似在懇求一隻野獸放過她的同類。

那一個眼神,是她從未為自己流露過的不忍與哀憐,更使自己感到從未經歷過的疏遠與寒冷。

席寫被她的眼神深深傷害,失魂落魄地放開喬遇,低頭對著牆根發呆反省。身為與人類世仇的血族後裔,竟這般不知好歹而妄想守護她一生,到頭來她終將視我為茹毛飲血的野獸,豈不是好笑麼?

「席寫……你怎麼了?」聶細雪見席寫一臉哀傷,低頭沉默,忍不住微微心疼。用手輕輕碰一下他的肩,試探著道:「你生我的氣啦?」

席寫抬頭,轉即自嘲地一笑,說:「你隻是我的獵物而已,怎麼配讓我生氣呢?」說完冷漠轉身離開,風衣逆著風獵獵展開,像蒼鷹巨大的翅膀。

聶細雪動了動嘴唇,想叫住他,但終於閉了口。轉臉看到喬遇兀自扶著牆戰栗,地下卻濕了一片。

「你……」聶細雪吃驚地指著他濕透半片的褲子,吃驚之後反而忍俊不禁,道:「你尿褲子啦?」

「我……我……」喬遇也為嚇尿了而感到尷尬,厚臉皮竟難得白裡透紅,訕笑著找借口道:「我是尿急找不到廁所,實在憋不住才尿了褲子。啊對了,你怎麼找了一個吸血鬼男友?」見機趕緊另找話題,免得她究根問底。

「你是說他?」聶細雪頓時愁上眉頭,發起了怔,再也沒說一句話。

喬遇見詹顏避而不談,心事重重的,隨即心軟了,向她妥協:「好吧,回到學校,我絕不八卦你跟吸血鬼談戀愛……但你也不許八卦我尿褲子的事。」

聶細雪悵悵地抬頭,陰天的天空凝重肅殺,不帶一片雲。喬遇也隨著她的目光望穹蒼,正想抒發幾句裝逼的話,卻陡地一愣,隻見——一條條黑色人影從高樓上空洶湧而過,如一大群蝙蝠,覆蓋住巨大的穹蒼。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都禁不住露出恐慌——一批又一批吸血鬼出現在風城,注定一場電影情節似的末日災難即將發生。

聶細雪恐慌之外,另覺得憤怒:「肯定是夜神皓那壞小子,將他的族人都召喚而來,想占領這座沿海的城市。」

風城出現了吸血鬼,從此不再是暗藏在黑夜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一撥吸血鬼明目張膽地在白晝捕獵,完全不顧《吸血鬼法典》中的守秘法則。滿風城人心惶惶,誰也不敢出門,街上隻剩下冷風,落葉,以及神出鬼沒的吸血鬼。

席寫對此倒不屑一顧,反正風城已非自己地盤,就任他們猖獗一時,互不相犯。於是固執地站在那棵梧桐樹下,不分晝夜守護在聶細雪樓底。像個深患孤僻症的少年。

早晨七八點時,有兩隻吸血鬼從這裡經過,一隻吸血鬼嗅到聶細雪的味道,剛想沖上去,卻被另一隻吸血鬼攔住,用眼色默指席寫,低頭私語一陣,然後繞過他匆匆去了。

聶細雪從窗口裡見席寫不眠不食,不動不語,已接連三天三夜,究竟於心不忍,幾次喚他上樓避風吃口飯。他卻理也不理,隻風衣在風中獵獵飛揚,而他始終一動不動。

「不會已經餓死了吧?」聶細雪一邊嚼著牛奶麵包,一邊嘴裡嘀咕著,趴到窗戶前津津有味地看席寫。雖然他如雕塑般紋絲不動,落葉落滿了他的肩膀,不過那雙冷漠的眼神,足以證明他還是活著的。聶細雪一笑,感嘆道:「吸血鬼就是耐餓啊。」轉身走到臥室,想跟媽媽打電話報個平安。但電話依舊嘟嘟的響,無法接通信號,與昨天一樣。

這一夜,農歷九月十五。月圓。

滿月出現在風城的上空,潮水湧上海岸線。到了後半夜,突然聽見一陣陣慘厲的尖嗥聲,無數吸血鬼仰頭叫月,響遍風城每個角落,就像從十八層地獄傳出的群鬼之叫。

聶細雪受驚,從睡夢中醒起,隻穿了睡衣就光腳奔到窗前。隻見樹下的席寫正拚命咬著牙凝望圓月,雙眼發出烈日般灼熱的白色光芒,兩隻手緊緊按向太陽穴,似在極力克製著某一種痛苦。喉嚨中嘶嘶沙啞,緊咬牙齒,卻始終忍住了那一聲澎湃在血脈裡的尖嗥。

隨後聽到城市中一群野獸似的尖嗥之間,夾雜著一聲聲人類臨死前的慘叫。

席寫難以禁止嗜血的欲望,這是來自於靈魂的熬煎,勝過一切皮肉之苦。尖銳的牙齒使勁咬著,咬破了嘴唇,臉孔痙攣,最後無力地跪在地上。竟沒覺察到身後,已悄無聲息出現了兩隻吸血鬼,正是早晨去而復還的那兩個。

兩隻吸血鬼剛吸飽人血,靈魂不致於痛苦,即結伴而來,到了跟前分開一佇,氣勢淩人。其中一個蔑視著趴在地上因為戒血而虛弱的席寫,詭異地一笑,笑容裡充滿譏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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