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1 / 2)
林綿醒來時渾身很沉,身體像是被拆了重組一般生澀,睫毛顫了顫,夢又拉著她往下墜。
她廢了很大力氣趕走混亂的夢境,睜開眼,望著虛空一點發怔。
她的鬧鈴準時響個不停,一個接著一個,吵得腦仁都疼。
雪白的手指尖從被子裡探出來,一點一點到處探,背後的男人感知到了,下一秒,就捉著手腕拉回被子裡。
「江聿,我鬧鍾響了。」林綿無奈。
修長的手指從她麵前伸過去,手臂幾乎壓在她臉上,抓過手機隨意點了一下,鬧鈴戛然而止。
男人沙啞疲倦的嗓音落在耳邊:「睡覺。」
她哪還能睡覺啊。
鬧鈴響了就代表她要起床開工了。
而且——
林綿轉過頭,鼻尖觸碰他的喉結,稍稍仰頭,「江聿,給你說個好消息。」
江聿被吵醒,睡得不太踏實,從嗓子裡出懶倦的「嗯」了一聲。
「如果不出意外,我的下一個鬧鈴要響了。」
林綿憋著笑,眼睜睜看著江聿好看的眉心蹙著,他伸手胡亂扌莫了一把,把手機塞林綿手裡,不耐地命令她:「關了。」
手指在屏幕上輕點,將鬧鍾一個個關掉。
最後一個剛按下關閉,男人像是心有所感,將手機抽走,撂到枕邊,攏著她躺下,長指順著她的手臂滑到手腕,鬆鬆箍著。
林綿有些哭笑不得,沒睡醒的江聿,脾氣很大,就想現在這樣蠻不講理。
倒真像是一條大狗狗。
在倫敦,江聿每天拉著她熬夜辦事,第二天就是這副樣子,這一點好像一直沒變過。
然而,她也為此心軟。
林綿又陪他躺了十分鍾,總算清醒了,這才掙開他的懷抱,抽出睡袍裹在身上,輕手輕腳去洗漱。
手機輕微振動,林綿濕漉漉的手指按下接聽。
「綿綿姐,你起床了嗎?我和司機準備出發了。」
林綿往鏡子裡不經意看到月匈口一點紅痕,壓低了聲音:「地址我發給你,到了給我發消息,不要打電話。」
邵悅嘻嘻笑了聲,「懂了,是怕吵著姐夫睡覺吧?」
林綿抿唇,「嗯」了一聲。
林綿洗漱完,門被拉開,江聿神色困倦地走進來,被吵醒了似的,垂著眼皮,細碎的頭發,擋住了眉眼。
林綿還沒來及轉身,就被他從後擁住,溫熱的月匈膛抵在背上,熱意和心跳一並隔著布料傳遞,偏高的體溫幾乎滲透她的肌膚裡。
「吵醒你了?」林綿抬起頭,眼睛盯著窩在肩頭的男人,唇角牽出淺淺的弧度。
她一點也不反感與他的親密。
肌膚相貼,甚至有些上癮。
她是真的很沉迷他富有力量的身體。
林綿用濕潤的手指插入他發間,輕輕抓了一把,蓬鬆柔軟。
江聿頭往她手心蹭,懶懶開腔:「綿綿,我給你開個經紀公司吧?」
林綿愣了幾秒,她不理解他怎麼突然提這個。
江聿抱著她不舍得放手,「算了,演員就是辛苦,要不你回家當富太太,跟人逛逛拍賣會,看看展,吃吃下午茶。把我的股份全都劃到你名下。」
林綿被他逗笑了,隻當他沒睡醒,沒吭聲。
手機再一次彈出消息,林綿不得不離開。
江聿垂著眼眸,嗓音倦怠:「幾點收工。」
「準時的話,五點。」
江聿「嗯」了一聲,把人送到門口,長臂伸開,扣住她後腦把人拉回來,淺嘗輒止口勿了一口,含糊:「去接你。」
反正邵悅收了他紅包,他也不用顧忌誰了。
林綿上了車,邵悅目光一直往她臉上飄,嘴角咧著笑。
林綿調整好座椅,目光朝邵悅遞過去,牽動薄唇:「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問我。」
見林綿開口了,邵悅再也憋不住了,湊到她身邊打聽,「綿綿姐,姐夫的老婆真是你啊?」
她意識到這個問法不妥,拍了一下嘴,「我的意思是,你真跟姐夫結婚了啊?」
這個別扭的問法。
看來江聿是對邵悅全盤托出了,她也不用隱瞞了,「是。不過,我們想低調,暫時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邵悅趕緊比個ok的姿勢,「我懂的,我懂的,姐夫都交代了。」
林綿提醒她:「在片場還是叫小江總,別露餡了。」
邵悅做了個抿嘴拉拉鏈的動作,「我知道了。這就默念一百句,小江總。」
「你有耳機嗎?」林綿忽然想到什麼。
「有。」邵悅掏出藍牙耳機遞給林綿,林綿連上手機,分了一隻耳機給邵悅,點開昨晚那首《tentionally》播放。
邵悅頭隨著節奏點點,忽然說:「這首歌很好聽欸,歌詞好浪漫的感覺。」
林綿抿抿唇,腦子浮現江聿用英文說的那句「youefallforyou」。
好可惜,那麼撩人的嗓音,標準的發音,就該錄下反復播放。
「綿綿姐,你手機有消息。」邵悅提醒。
林綿收回思緒,點開消息,是黎漾發來的——
一張江聿朋友圈背景截圖。
黎漾:【你倆這是徹底說開了和好了?】
黎漾:【江聿的簽名換了。】
林綿的關注點很奇特,她比較好奇黎漾怎麼知道的。
黎漾翻了個白眼,回復:【鬼知道喻狗跟小江總有什麼不得告人的秘密,他發現的。】
林綿想到喻琛在江聿評論區那個卑微的樣子,抬了抬唇角。
林綿點進江聿主頁。
以往光禿禿的頭像下麵,忽然多了一句簽名。
其實更像一句誓言。
僅此她和江聿知道。
【youefallforu】
林綿指尖在這行字上麵逗留了兩秒,她無法忽視這句話帶給自己的震撼,猶如呢喃在耳,空氣都灼燒了起來。
林綿將這首歌分享給黎漾。
不懂風情的黎漾,回復了一個:【?聽不懂!!】
林綿:「……」
林綿的戲份進入尾聲,今天這場拍攝結束,再拍幾場就可以殺青了。
最後幾場重頭戲,林綿幾乎百分之百投入,耗費精力遠大於之前。
今天拍攝的是一場墜崖的戲份。
林綿換上一襲白衣,輕紗素裹,纖細月要身在纖薄輕飄的布料下,不堪一握,又細又軟,素白的指尖從寬大衣袖探出,肌膚白瓷如雪。稀薄的陽光照耀下,烏發垂在頸背,與一身白形成了極致對比。
裊裊身姿,清冷出塵。
在老師們的幫助下,她穿戴好威亞,柔軟手指握著一柄斷劍,骨節因用力微微泛白,半垂著眼眸,看著化妝老師整理服侍。
不一會兒,月匈口一襲白雪染上了一層紅色,錯落的散在衣服上如血飛濺,為原本清冷的身姿染上一抹瑰色,紅唇邊也綴了紅色血漿,紅與白的交織,讓她頓時有了一種破碎的美感。
風輕輕揚起衣衫,她身上那種孤寂的破碎感達到了頂峰。
這場戲注定是一個美人的隕落。
導演示意開始,林綿縱馬從遠處樹林飛奔而來,前方懸崖無處可去,她單手拽住韁繩勒馬揚蹄,馬蹄濺起層層塵土飛揚,她翻身下馬。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追兵就在身後,鐵蹄之勢席卷而來,就連山崖都顫了顫。
然而領頭追殺她的人,是她心心念念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
男人翻身下馬,一步步朝她逼近。
林綿以劍防身,往後退,他進一步,她便退一步,直到腳探到懸崖邊緣,腳邊的小石子漱漱地往懸崖下掉。
深不見底,根本聽不見石子落地聲音,哪怕明知道是在綠幕上,但這一刻林綿沉浸到了戲裡,心髒跟著輕顫發疼。
她目光堅韌冰冷,冷冷看向把自己逼到懸崖的男人。
男人把她逼到絕路,又朝她伸出手,直到這一刻,他絲毫不懼怕,眼裡也沒悔改,有的隻是他對師門的背叛,他對她感情的涼薄,一如從前般哄騙:「把手給我。」
林綿眼裡越發冷,如寒冰似的,舉起劍刺向他,隻是她的斷劍抵著男人的心口,也隻不過虛張聲勢,傷不了他罷了。
男人身後的同伴們紛紛抽劍,清脆的響徹山頂,但男人卻揚手,手指曲了曲,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跟我走。」男人涼薄的嗓音如水,「我帶你走。」
林綿薄唇扯出一絲淒苦笑容,風又將她的笑容吹得模糊,她滿腔愛意為他赴死,到頭來還是他與朝廷勾結的一顆棋子。
他要把她養成了一把刀,卻又要把她獻給朝廷,她不願意再做這把刀。
就在男人還未開口說出下一句時。
斷劍撤離月匈口,她轉身縱身躍入山穀,颯颯的風從耳邊刮過,獵獵作響。
身體極速下墜,她聽見了山頂傳來的嘶吼。
撕心裂肺,那個男人終於肯叫她名字了。
可惜遲了。
林綿閉上眼睛,不如想象般痛苦,她身體輕輕落到柔軟的海綿墊上,身體蜷縮起來。
導演爆發一聲:「哢——」
林綿蜷著身體,抱著頭,情緒激動地哭了,兩片嶙峋的肩胛骨,如蝶翼般的翅膀輕輕顫動,微微弓著,脆弱又單薄。
破碎感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她哭得不能自已,半晌無法從情緒中走出來,衣衫沾滿淚水,情緒崩潰如洪潮。
這樣大情緒的戲一遍過,張導想都不敢想,他簡直想把林綿捧上天。
然而,要被他捧上天那位在軟墊上遲遲起不來。
張導以為林綿摔倒了,趕緊讓少越過過去查看,邵悅和工作人員看見她顫動的肩背,麵色凝重地回望導演。
江聿到的時候,一堆人圍著軟墊,他找了一圈沒看見林綿,就連張導也不知所綜。
不遠處的軟墊上倒是圍了一圈人,場務見江聿,小跑著過來:「小江總,你怎麼來了。」
投資人來探班一般會提前通知,像江聿這種一聲不吭來的,他們簡直提心吊膽,生怕得罪。
「張導呢?」江聿牽了牽薄唇,「這場誰的戲?」
場記乖乖應答,「是林綿的戲,她的情緒不好,張導正在那邊開導。」
場記還沒說完,江聿已經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