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凶靈(十)(1 / 2)
第十章
薑遲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不要尖叫出來。
「小主人,為什麼不接呢。」女人提起被精心描畫過後的猩紅唇角,那雙已經死掉的眼睛空洞洞地瞧著可憐的小羊羔。
薑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過異常,顫顫巍巍地伸出白嫩手掌。
冰冷的黃銅鑰匙被塗著斑駁的紅色指甲油的手捏著,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鋒利指甲在薑遲手心輕輕地撓了一下。
薑遲天生怕癢,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有點迷迷糊糊的,藏在口袋裡的本來攥緊了刀柄的手漸漸地放鬆下來,眼皮不知道為什麼沉重地耷拉下來。
「麗芙」詭異的微笑在眼前也漸漸地模糊成一片。
薑遲這才遲鈍地想到自己是不是喝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冰冷的手指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生得實在瘦小,高大女仆可以輕輕鬆鬆鉗製住他一隻手腕。屍體的手指是冰冷而僵硬的,搭在活人肌膚上的時候便在搖晃的燭火下顯出僵冷已久的青紫色,生前掙紮時蹭掉大半的紅色指甲間還藏著烏黑的陳血。
薑遲覺得有點反胃。
冷汗從額前不由自主地滾落,可是他現在跑都跑不掉。
身後傳來熟悉的冷淡又溫和的聲音:「我叫你出來,不是為了和我搶人的。」
明明沒有聽到腳步聲的。
薑遲張張口,他試圖叫出那個熟悉的名字,然而藥效率先擊敗了他。
少年搖晃了一下,軟綿綿摔倒在身後人的懷裡。
昏睡過去之前,薑遲僅剩的意識聽到「麗芙」開口,這次不再是嫵媚的女聲,而是一股叫他莫名耳熟的男人聲音,那聲音帶著笑意說:「第一次見你對獵物這麼上心。」
這真是很殘忍的話。
按照一般的邏輯,被蒙在鼓裡的小瞎子這個時候必然傷心欲裂百般糾結對著渣男既愛又恨,如果是揣崽世界觀,接下來就是帶球跑他追他逃,三年後舞會相遇他身邊必然帶著一個與渣男有七分相像的小孩,緊接著就是豪門恩怨愛恨糾葛,腹黑子爵和他的盲人嬌妻。
處於人道主義關懷,係統思考了大概半秒鍾時間要不要安慰一下自家人美心善可惜智商不太給力的宿主。
沒想到薑遲不開竅的豈止是他的智商。
小狐狸抱著手臂盤腿坐在意識海裡得意地和係統哼哼:「我早就知道他是騙人的。」
他習慣性地跪坐在地上,意識海裡身後還有毛絨絨的蓬鬆尾巴,他晃著尾巴尖一臉認真地對著係統分析:「他無緣無故對我這麼好,肯定是有企圖的。」
係統說:「這……好像也不算說錯。」
「既然他是個變態殺人魔,他肯定是想把我留著找個機會再殺。」
不知道怎麼回事,薑遲的語氣聽起來居然還有點高興:「他看起來暫時還是不需要動我呢。」
係統嘆出一口氣,機械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宿主身後偷偷扌莫他的大尾巴,明明隻是沒有知覺的冷冰冰工具,但是看著爪子陷在柔軟蓬鬆的白毛中時,中樞芯片還是傳達給他一種非常愜意的感覺:「您應該盡快找出他殺人的罪證,在這棟別墅裡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薑遲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眼熟的天花板。
他暫時還沒有想通為什麼莫蘭要他的牛奶裡下迷藥,試圖起身的時候卻發現身上多了點沉重的東西。
薑遲動了動小腿,細痩到不盈一握的腳踝上縮著一條黑鐵鏈子,漆黑金屬內側貼心地裝飾了一層柔軟的毛絨內襯,確保不會在少年掙紮的時候磨破皮膚。
薑遲呆住了。
恰好這個時候男人推開門走進來。
就算是在家中,男人也是衣冠整齊,身上甚至還彌漫著一股子清淺好聞的白茶香氣。
身邊的床墊因為重量微微凹陷下去。
「醒了?」
薑遲緊張的喉嚨發乾,下意識小聲道:「我不好吃的,不要吃我。」
「我為什麼要吃你?」男人低沉的嗓音裡甚至摻著一點莫名的笑意。
薑遲這才遲鈍地發現自己這句話好像很傻。
少年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從沉重簾幕外透過的光線泛出日暮的金黃,連莫蘭這樣沒什麼人形的冷血殺人犯都鑲著一股毛絨絨的金邊,看起來和藹可親了不少。
薑遲被鏽住的腦子遲滯地轉了轉,然後順著床墊凹陷的方向精準無誤地撲進了男人的懷裡。
莫蘭看起來格外有耐心,抬手就接住飛過來的柔軟肉/體。
「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少年聲音裡飽浸著無限委屈,可憐巴巴地垂著眼尾,用那雙霧氣蒙蒙的眼睛望著男人,「先生,我做錯什麼了嗎?」
他小小聲的,好像是犯了錯的小狗,親昵又討好地用臉頰磨蹭著男人硬挺的衣領,臉頰上很快被堅硬的貓眼石領帶夾印出一道顯眼的紅痕。
「先生別這樣對我,我害怕。」
男人這下是真的在笑了。
他勾起唇角,一隻手輕輕抬起薑遲的下巴,聲音溫柔地能擰出水來:「我不這樣做的話,小遲會跑的吧?」
薑遲無辜地眨了眨長睫,大概因為睫毛太長,眨眼的時候像是被蛛網攏住翅膀的蝴蝶,翕張時有亮晶晶的磷粉灑落:「先生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跑呢。」
男人帶著白絲絨手套的指尖從那截白膩小腿一直滑落到被黑鐵箍住的細細腳腕上,手指意味深長地揉捏了一下圓潤的踝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