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黑色狂歡(十二)(1 / 2)
「好像要下雨了。」
船長透過舷窗望著被烏雲籠罩的陰沉海麵喃喃道。
漆黑雲層壓迫著暗流洶湧的海麵,細碎的電光在雲端一閃而過。
水手們不得不開始準備迎來一場海麵上的暴風雨。
「少爺,舞會要開始了。」
一直找不到人的助理阿忠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上次一同商討碧水灣那塊地方的賈老板在下麵等著您。」
暴風雨對這些終日遊走於醉生夢死之間的權貴而言毫無威脅,甚至可以當做是乏味生活的一味驚險調劑。
外麵即將迎來狂風暴雨,船員不得不奔來跑去緊急檢查船艙一切防水應急設備,而富人們依然紙醉金迷夜夜笙歌。
「知道了。我等會兒就下去。」門縫裡傳來男人格外輕飄的,似乎找不到落點的夢囈似的聲音。
站在門外看起來非常老實忠厚的助理敲門的動作頓了頓,那張敦厚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表情。
謙卑得叫人渾身難受。
莊戈同莊雲翊比起來,無論是在做人,還是做事上都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
莊戈其實算是被他的父母慣壞了。
莊雲翊作為家族的棄子,從小從魚龍混雜的貧民窟裡長大,幾乎是到了快要成年的時候才被接回莊家,無論是心性和手段,遠不是莊戈這個被泡在蜜罐裡的家夥能比的。
莊戈若是甘願做一個同其他二代一樣隻待被家族供養起來的廢物,倒也可以平安無事,可是偏偏他就要橫插莊雲翊一手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一腳。
他不該肖想一些不屬於他的東西的。
比如莊雲翊的事業,和他的妻子。
淅淅瀝瀝的血珠從破開的慘白傷口滾落到地上,一路從玄關處滴到浴室。
血流的太多,無論是皮肉還是臉色都呈現出一種隨時要死掉的灰敗。
莊戈的口中溢出一絲疼痛的又帶著幾分病態愉悅的喘息,他又一次劃開已經完全被縱橫交錯的刀口覆蓋的手臂,從顫抖的肌肉中擠出一絲淋漓的鮮血。
他盯著鏡中的自己,那雙總是陰鬱的眼睛如同無機質的黑曜石,在不斷閃爍的頂燈中像是盯著一具完全陌生的屍體。
可是屍體在沖他微笑。
缺乏血色的嘴唇不懷好意的勾起,鏡中的人像開始變幻,從一開始的莊戈自己,逐漸變成了懸掛在船首的狄安娜女神像,女神憐憫地瞧著這陷入迷狂的信徒,嘴角笑容冷酷。
漸漸地,女神的幻象又開始變幻,最後變成了……莊雲翊的臉。
早已經死掉的男人像是陰魂不散的鬼魂再度出現在莊戈的麵前,那張俊美斯文的臉似乎是在嘲笑這個不自量力的弟弟。
你在妄想什麼?蠢貨!
手裡的餐刀猛地摔向鏡麵,鏡子頓時支離破碎,那張莊雲翊的臉很快又變成了莊戈自己的臉。
他低著頭從破碎的鏡麵中看到了自己被切割的同樣支離破碎的臉。
「你算什麼!」莊戈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找出紗布纏好自己滿是傷口的手臂,「你隻是個死人!」
「莊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
「莊雲翊已經死了,路風也要去死。」
「請實現我的願望,我願意用我的血肉供養您。」
他已經完全像是一個瘋子,孤身站在用自己鮮血畫出的古怪法陣上,狂熱地向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邪神祈禱。
……
「害怕的話就不用進來。」路風說。
門口的少年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努力克製自己的心理陰影,最終還是咬著牙朝玄關邁近一步。
「我可以的。」他磕磕絆絆地說。
這是莊雲翊死亡的第一現場。
光是站在玄關上就能聞到依然十分濃鬱的詭異血腥氣,蜿蜒的早已乾涸的血跡像是某種古老又恐怖的圖畫,指引著生者踏入亡魂的世界。
薑遲不可避免地有點哆嗦起來。
這裡是莊雲翊的臥室。
或者換個說話,是莊雲翊和他共同的臥室。
在那場血案發生的前夜,莊雲翊擁著薑遲回到臥室,關上門就開始迫不及待地低頭親口勿他像兔子一樣膽小的小妻子。
薑遲喝了酒,暈暈乎乎得找不到北。
人因為遲鈍就比平時還要乖一點,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莊雲翊哄著酒量極差的小家夥自己脫衣服,薑遲就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已經花掉的眼睛,然後用被親得指節粉紅的手指去解自己的衣扣。
明明隻喝了小半杯酒,薑遲就已經醉的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莊雲翊側著臉用高挺的鼻尖輕輕地蹭少年柔軟的頰肉,一邊好像很無奈地低嘆:「怎麼這麼好騙啊,小遲,要是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呢?」
「要是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呢?」男人如同詛咒似的話語不斷地在少年腦海中回響。
他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卡在指節上的鑽戒硌得他手心生疼,也微微讓他找回了一點理智。
窗戶已經被人關好了,房間裡沒有開燈,窗裡窗外是一眾讓人不由得月匈悶氣短的陰沉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