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暴君(十三)(1 / 2)
自從周貴妃逝世,碧霄宮就被上了鎖,徹底成為了整個皇宮中的禁忌之地。
遠遠地望著,像是一座森然的鬼樓。
薑遲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踩在了覆著一層厚厚的枯枝落葉的地上。
朝堂之上熟悉的冰冷目光好像又出現了。
針刺一般叫薑遲不由自主地豎起寒毛。
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刮過,驚了小皇帝一跳,下意識回過頭:「慕心!」
跟在身後的男人握住了少年冰涼的手掌,低聲道:「我在。」
薑遲咽了口唾沫,努力維持著自己岌岌可危的硬漢形象:「孤才不是因為害怕!」
慕心很恭順地點點頭。
被寵壞了的小皇帝擰起眉,總覺得慕心隻是在敷衍自己,提高了一點聲音色厲內荏道:「鬼神之事都是虛話!孤從來不信這些!」
慕心點點頭,略帶著一點纏綿意味地用指尖撓了撓薑遲柔軟的掌心,他湊近了小皇帝敏感的耳垂,說話的時候溫熱氣流激得少年微微發抖。
「陛下好厲害呢。」
「我真的,很仰慕陛下呢。」
這人,這人也太會挑他喜歡的話說了。
薑遲耳朵尖紅得像是要滴血,那枚冰藍色的寶石耳墜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少年反射性抓住了慕心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在這陰慘慘的天色裡微妙地蔓延出一絲曖昧。
小皇帝偏過視線匆匆往前走了兩步:
「兒女之事以後再說,現在重要的是調查孤母妃的事。」
他三兩步走到了碧霄宮緊閉的大門前,早已剝落了不少金漆的雕花大門上布滿了厚厚的灰塵,一把沉重的鐵鎖上甚至還結滿了蛛網。
沒有鎖的話,光憑人力好像根本打不開吧。
薑遲沉吟了一秒:「要不我們還是試試看能不能翻窗進去吧?」
慕心往前走了一步,語氣溫柔:「陛下可以讓我來試試。」
嗯?
薑遲睜圓了一雙藍眼睛,驚恐地看著男人揮手做刀稍微運氣劈在了那蒙塵的鐵鎖上。
「哢噠」一聲,鐵鎖落在了地上。
薑遲整隻狐淩空炸成一團柔軟的二月天,戰戰兢兢地看著平時總是「陛下長陛下短」的人依舊掛著一臉溫柔的笑意,慢慢地擦乾淨了手上的飛灰,笑意盈盈地扭頭問薑遲:
「陛下,怎麼了?」
薑遲沉默……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有點僵硬地扯開了唇角:「沒,沒事,你有這技能,早說啊。」
感覺要劈碎自己的頸骨都不費吹灰之力啊。
還穿著女子宮裝的男人推開了塵封已久的大門,望著薑遲笑道:「要是陛下弄髒了手就不好了。」
薑遲訕訕地邁進宮室:「你還真是夠貼心的。」
這句話不知道又戳到慕心哪個點,回身又抱住了瘦瘦小小的少年,很幸福地微笑起來:「隻要陛下願意,我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小皇帝用他柔軟的爪子拍在了慕心的臉上,用力推拒著他的懷抱,可可憐憐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等一會兒回去,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當年周貴妃自縊而死的地方在她的臥房。
傳說中懷著怨恨穿紅衣而死的女人死後一定會化作厲鬼。
薑遲在心裡默念了一百遍這不是靈異本這不是靈異本,到頭來還是哆哆嗦嗦,慌得要命,生怕有鬼從哪個陰暗的地方躥出來。
偌大一間宮室已經有十餘年沒有人來過,整間宮室裡散發著一種腐朽的黴味,混著被腳步驚起的灰塵,嗆得小皇帝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淚眼汪汪地捂住了臉,同慕心站在了當年周煙姝死去的地方。
從繡著金絲百鳥圖的錦繡床幔和黃花梨木的桌椅用具可以看出之前的主人應當過得很好。
這裡的時間似乎已經停滯了。
梳妝鏡前還放著仍舊華美的珠寶首飾,柔軟紗幔隨著寒涼的夜風而微微地擺動,若不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黴味和灰塵,這裡似乎還隨時等著主人回來。
當年周煙姝一死,先皇以哀悼之名將碧霄宮徹徹底底地封死,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因此裡麵的東西也保存得十分完好,或許可以從裡麵尋找到一些線索。
梳妝台上放著一副發黃的舊畫。
時間過了這麼久,薑遲生怕用手一碰紙就碎了。
他長久無言地望著畫紙上的美人。
畫中人眉眼款款,笑意溫柔,宛若三月裡江南飄落的一場細雨。
正是周煙姝。
薑遲愣愣地同那與自己相似的眉眼對視了一會兒,鼻尖驀地一酸。
畫絹旁寫著一行情詩:「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落款是薑琛。
是先皇。
這幅畫是先皇留下的手筆。
小皇帝呆呆地瞧著畫上的母親,睫羽上驀然凝結了亮晶晶的水珠。